红二军团杨林市战斗与夹马槽饥民斗争

    红二军团杨林市战斗

与夹马槽饥民斗争

由于受中央“左”倾冒险错误的影响，红二军团南征失利，被迫撤往松滋。不久，又在杨林市一役遭受严重损失。为扩充红军，保卫苏区，松滋、枝江、宜都等地党组织根据湘鄂西特委的决定和宜昌分特委的部署，组织领导了以松滋夹马槽为中心的饥民斗争，并以此为掩护，为红二军团补充兵员。这次斗争在湘鄂西革命斗争史上写下了悲壮的一页。

一、红二军团杨林市战斗

    1930年10月上旬，红二军团攻克仙桃后，退返峰口，准备南征。这时，中央再次指示红二军团在岳阳方面切断武（汉）长（沙）铁路，配合一、三军团攻打长沙。接到中央指示后，军团前委考虑岳阳方面敌人兵力强大，我军不易得手，决定仍根据原定南征计划，攻占常德，以资配合。

    10月18日，部队从峰口出发，分途渡江，连克南县、华容、公安，于114日占领津市，进逼澧州。因敌重兵来援，红军腹背受敌，乃于11日放弃澧州，撤出津市，转而进取石门。12月1日，红军再次进攻津、澧。2日，六军经激烈战斗，再占津市，二军包围澧州，经顽强攻击，终因城池坚固，又缺乏攻城装备，未能攻下。围至8日晚，敌援军第十九师李觉部及湘西土著军阀陈渠珍师赶到，红军被迫从津、澧撤退。

    12月9日，部队撤至松滋杨林市、街河市一线休整，六军十六师驻杨林市，十七师驻街河市，军团总指挥部设于杨林市“瑞昌珍”盐号。为了打通与洪湖苏区的联系，二军于10日奉命东下，攻克公安县城。随后由松滋地方党组织动员民工近千人，将伤员和物资从杨林市、街河市等地连夜转送公安漩水潭，再由红十二团一部护送返回洪湖。红二军团驻松滋期间，一面派出部队深入松滋各地，协助地方党组织发动群众，打土豪，建立苏维埃政权，一面大力开展宣传活动。红军到处书写“苏维埃是新的国家机器”、“武装保卫家乡”、“打倒土豪劣绅”等革命标语，经常召开群众大会向广大群众宣讲革命道理。在杨林市关帝庙前召开的一次群众大会上，贺龙总指挥亲自出席演讲。他站在庙前的戏楼上，讲共产党和红军的主张，讲穷人要翻身就要闹革命的道理，他号召广大青年踊跃参加红军，号召广大群众积极支援红军。到会群众深受鼓舞，不少青年当场报名参加红军。会后，红军将从津市等地押来的21名土豪劣绅处决在洈水河边的牛头岩下，更使人心大快。

    在此期间，敌军已陆续在洪湖苏区周围集结，开始向苏区发动第一次“围剿”，监利、潜江、华容相继失守。以代理特委书记周逸群为首的湘鄂西特委几次给红二军团来信，称“假如一、三军团又进攻长沙，则我们应配合这一行动；这一消息如不确实，则二军团应回到南、华、安与公安一线，波浪式的向外推进”。贺龙、段德昌等积极支持特委的意见，认为红二军团必须返回洪湖苏区，在苏区人民支持下，依托洪湖的河湾港汊等有利地形粉碎敌人的“围剿”，巩固和发展苏区。随二军团行动的特委书记、军团总政委邓中夏却认为洪湖河流、湖泊太多，大部队活动不开，主张另创根据地，因而没有接受特委的主张，“不但不回顾苏区，反要特委全部到松滋开会。特委当即派人前去洽商，要其回归苏区，巩固的向外发展，以收复已失苏区及造成公、南县赤色区域。殊末及会晤，即遭杨林寺（市）之惨败（松滋境内）”

    12月12日，邓中夏在杨林市军团总指挥部主持召开前委会议，两种意见争论激烈。邓中夏坚持不回洪湖，并准备从公安调回二军，以松滋刘家场为中心选择阵地与敌决战。会议将六军军长段德昌调离主力部队，改任湘鄂西联县政府赤卫队总队长，以汤慕禹接任六军军长。14日再次召开前委会议，会上，邓中夏改变他12日有关“集中兵力，选择阵地”与敌决战的决定，但还是想令六军向松滋等地进攻，创建新苏区。这一想法也遭到了贺龙等人的反对。为预防敌人乘虚袭击，会议决定移十六师于官桥一线布防，调十七师为后援。

  湘敌在解澧州之围后，以十八个团又三个旅的兵力继续向红二军团逼进。17日晨，敌人从西斋、宝塔寺及官桥、石子滩一线向红军猛烈进攻。战斗首先在台山坪打响，敌以优势兵力分路突人红军阵地。同时，石门团防罗效之部占领西斋，向红军侧后迂回。当时红二军大部尚在公安，六军及二军一部虽奋起应战，终因防线过宽，兵力分散，未能击退进攻之敌。在激烈的战斗中，松滋各地群众奋勇支前，争先恐后为红军做饭送饭，救护伤员，有的妇女还用筲箕把饭端上阵地。18日，西线之敌突人街河市以北地区，将十七师拦腰截断，并以李抱冰、陈渠珍两部共6个旅将其分割包围；南线之敌也进至距杨林市仅八里的蜈蚣岭，直接威胁红军指挥机关。这时，贺龙总指挥跨上战马，急奔蜈蚣岭前沿阵地，亲自指挥战斗。上午8时许，敌军朝山上猛扑过来。红军打津、澧之后，没有得到补充，弹药不多，加上天气不好，大雾弥漫，二三十步以外根本看不清人影，只得等敌人逼近了再打。敌人的第一次冲锋被打退以后，很快又组织第二次进攻。正在这时，驻杨林市以西受红军收编不久的笱在杨部突然反水，从后面向红军发起攻击，红军腹背受敌，伤亡很大。下午3时左右，贺龙指挥部队击退笱部叛军向杨林市方向撤退。此时，敌人已占领杨林市东南面制高点峰包堆，并以密集的火力封锁住诡河上的木桥，反水的笱部过河之后，又在桥上放起大火，致使红军无法过河。这时贺龙一面命令卢冬生率领手枪大队强占峰包堆，掩护军团总部撤退，一面指挥部队涉水强渡，杀向对岸敌军。贺龙一跃跳人河中，举起手中的驳壳枪高喊：“同志们不要惊慌，扑过河去，消灭敌人！”，战士们闻声疾下，迅速涉水过河，登上北岸，一个冲锋把笱部叛军冲得七零八落，后面追来的敌人也被甩在河南岸。至晚，贺龙命各部向刘家场转移。撤退中，红十六师一部因受街河市方向来的敌人阻击，转而向东，在马家巷子又被一道河沟阻隔，涉水过河时，遭追敌攻击，伤亡很大。在这里牺牲的红军战士的遗体，后经群众就地掩埋，垒成墓冢，人们称之为“红军坟山”，至今犹存。这支部队因与主力失掉联系，后几经周折，返回洪湖苏区。

  杨林市战斗打响以后，贺龙即传令尚在公安的二军主力迅速西上。二军得令，立即驰援，20日在谷升寺击退阻敌，闻军团总部已向刘家场转移，遂经申津渡向刘家场靠拢。24日，两军于刘家场集合整顿后，经子良坪、泥沙、赤溪河、南北墩，向鹤峰转移。

二、准备夹马槽饥民斗争的酝酿与

  红二军团杨林市一战，伤亡甚巨，仅六军即损失四分之一。这时，洪湖苏区的反“围剿”斗争形势日趋严峻。湘鄂西特委指示松滋、枝江、宜都、公安、江陵等县一面开展年关斗争，扰乱敌人后方，配合苏区反“围剿”，一面开展“扩红”运动，为红二军团补充兵员。

  这时，宜昌分特委又根据湘鄂西特委指示，决定撤销松枝宜县委，分组松滋县委和枝宜县委，随即派谭映红到松滋贯彻特委指示，执行分特委决定，部署年关斗争。1931年1月，谭映红到达松滋，在夹马槽主持召开松枝宜县委扩大会议。参加会议的除县委成员外，还有部分区委、支部负责人及党员代表。会议决定把“扩红”作为年关斗争的主要内容，确定以松滋为中心区域组织饥民斗争，以饥民结伴吃大户的方式组织队伍开赴湘鄂边，为红二军团补充兵员。饥民斗争开始后，分特委将从江北调游击队予以武装支援。会议宣布了分特委关于撤销松枝宜县委、分组松滋县委和枝宜县委的决定，松滋县委书记由陈雅仁担任，郑文端、张晓伍、杨升甫为委员，县委机关驻夹马槽。松滋县委下辖组织仍为原1个区委即沙米区委（松沙区委改称）、10个党支部。松枝宜县委扩大会议结束后，与会者即分散各地进行宣传发动和组织工作，谭映红仍留松滋坐镇指挥。

  松滋县委选取一些群众基础较好的地区作为重点发动的区域，并将参加会议的干部分到这些区域协助当地党组织开展工作。陈雅仁等组织夹马槽、朱家铺子等支部的党员在陈家店、李家桥、夹马槽、西望坪、朱家铺子、王家螃一带，秘密宣传“三抗”（抗税、抗租、抗捐）、“两打”（打倒土豪劣绅，打倒贪官污吏），发动群众参加年关斗争。杨升甫、张晓伍等与沙米区委及余家渡等支部的人员一道，在八宝垸进行饥民队伍的组织工作。郑文端等在沙道观、米积台协助当地党支部组织群众的同时，还对第九区团总周会东进行了策反。孔凡质等参加县委扩大会议后，即到拉家渡、白溪桥、金鸡山一带，协助那里的党组织做饥民斗争的发动工作。

为了扩大宣传，县委还安排专人制作大量标语、传单，上书“打倒土豪劣绅”、“打倒贪官污史”、“向土豪劣绅要粮”等内容。1月21日晚，各地党组织将这些标语传单同时张贴，县城国民党县政府的大门口都贴上了《敬告农民书》等革命传单，使反动军警大为震惊。除此之外，各地党组织还编创一些革命歌谣在群众中教唱，用这种喜闻乐见的形式宣传革命道理。

  农民群众接受这些教育以后，革命热情显著高涨，抗税、抗租、抗捐的斗争很快在全县展开。2月2日，夹马槽党支部组织当地农民，打死两名前来收年猪捐的国民党税收人员，使国民党县政府愈益震惊。

三、夹马槽饥民斗争的爆发与失败

  2月13日（农历庚午年腊月二十六），谭映红在夹马槽主持召开松、枝、宜三县党代表会议，具体部署年关饥民斗争。会议确定由松滋县委书记陈雅仁公开出面领导这次斗争，要求各地组织的饥民队伍于腊月二十八赶到松滋朝阳观集中，并决定在江北罗家河一带活动的游击武装同时过江，配合行动。与会人员连夜赶回所在地，组织饥民队伍。

  之后，各地组织的饥民有的装着上坟，有的扮成辞年，三三两两结伴而行，从四面八方赶向朝阳观。2月15日（腊月二十八）赶到朝阳观的群众共513人，区委以上干部6人。陈雅仁等根据分特委决定，将来人编为饥民团，由陈雅仁任团长，杨升甫任副团长。饥民团下编若干排，每排由几个小组组成。

    饥民组编之后，即按计划行动。当晚，队伍开到向家河地主向会录家食宿。是夜，天气骤变，北风呼号，大雪纷飞，至次日晨已遍地积雪两尺余。

    16日（农历腊月二十九）是农历除夕，饥民团在召开动员大会以后，进驻土豪傅宝山家。至傅家后，饥民们有的开仓放粮分发灾民，有的抄搜田约课字付之一炬，有的搭灶架锅烧水做饭，有的架起劈柴烧火取暖，士气高昂，秩序井然。傅宝山一家老小被监护一处，不敢乱说乱动。

    19日（农历正月初三）晚，饥民团转往地主张太来家住宿。当晚，党的负责人谭映红、胡伯温、陈雅仁、杨升甫等主持召开饥民大会，进一步动员大家坚持斗争。会上宣布了四条纪律：（一）出外、回家要请假；（二）吸收新饥民要报告批准；（三）只准吃喝不准带走；（四）一切行动昕指挥。

    由于风雪锁江，江北的游击武装不能按计划渡江配合，饥民团亦因大雪封山，行进困难，时过四日仍滞留松滋境内，处境十分险恶。为防不测，党组织决定立即派交通员到鹤峰与红二军团联系。

  20日（农历正月初四），饥民团转住土豪徐德树家。

  哪知饥民团离开傅宝山家以后，当地团总周伯元就要傅宝山的儿子赶到县城，向国民党县政府密报了饥民团吃大户的情况，请求派武装镇压。

  县政府得报，立即令县保安大队第二中队中队长王冰僧带队前往解散饥民队伍。

  21日（农历正月初五）中午过后，王冰僧率百余人枪将饥民团驻地包围，鸣枪示警。饥民团负责人立即命令紧闭大门，并令每人寻找一件武器，准备突围。不一会，饥民们手持锄头棍棒，冲出大门，与敌肉搏。张之科用顶门杠打断敌人长枪1支，王同庆缴来长枪1支，连放三枪，毙敌1名，另一饥民也从敌人手中夺得长枪1支。敌人开始并不知我方虚实，此时见饥民手中并无枪支，而夺走的枪支仅有3发子弹，遂再次包围上来，饥民团被迫退回屋内，闭门死守。

  敌我双方对峙了三个多小时，王冰僧向屋内喊话，表示饥民们可以派代表出来谈判，其余人经检查后可以放行。

  为了保存革命力量，陈雅仁、杨升甫决定亲自与敌人谈判，让饥民安全转移。饥民们脱险以后，陈雅仁、杨升甫来到谈判地点。不料，谈判中王冰僧认出了杨升甫。陈、杨二人义正辞严，怒斥王冰僧，王冰僧恼羞成怒，当即下令杀害杨升甫。杨升甫高呼“共产党万岁”、“打倒土豪劣绅”，英勇就义。陈雅仁被捕解县城，三天后壮烈牺牲。

  王冰僧杀害杨升甫以后，率队来到陈家店。接连两天，在这一带搜捕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9人，其中2人当场被杀，其余7人被押解县城，亦先后遇难。

  22日（农历正月初六），县保安大队第一中队中队长熊子功奉令率队赶到夹马槽、朱家铺一带，配合王冰僧厉行“清乡”。当晚，敌人在县委机关驻地杨远用家门前搜出县委埋藏的长枪3支、刺刀l把、油印机1部和大量文件、标语、传单及党组织的部分名册，杨远用之妻杨王氏当即被捕。是晚被捕的还有共产党员、革命群众李西芝、张厚德、李光绰、郑大成、黄明科、黄向氏（女）、郑光玉、张直庆等10余人，被捕人员多被杀害。杨王氏被害以后，尸体被剁成8块。李光绰被杀以后，尸体被乱刀脔割后投进江河。时黄向氏重孕在身，因叛徒告密，与其丈夫黄明科同时被捕，虽备受酷刑，仍坚贞不屈，夫妻同时就义。黄向氏遇难时，年仅22岁，遇难后婴儿尚在腹中颤动。

四、豆花湖惨案

    国民党松滋县政府饬令县保安大队将饥民斗争镇压下去以后，立即召开九区网防会议，部署在全县大举“清乡”。豆花湖惨案就发生在这次大规模的“清乡”之中。

    豆花湖位于沙道观与米积台之间，九岭岗起义失败以后先后恢复和重建的松滋特支、松滋县委、松枝宜县委机关都设在这里。这一带党的组织发展很快，两年多时间即建立了5个党支部，还建立了农民协会、妇女协会等革命群众组织。居住湖西岸盛兴垸的30多户人家，只有两户与共产党没有联系。1930年12月，松滋县委就曾在这里召开了成立松沙区苏维埃政府的群众大会。

    豆花湖惨案的主要制造者是第九区（设米积台）团总周会东。周会东原为沙道观商会会长，掌握有几支枪的武装。1928年至1930年间，沙道观、米积台一带党领导的革命斗争非常活跃，红军也经常来此活动，各种反动势力十分惊恐，周会东亦惶惶不可终日。为寻找靠山，他投书给驻豆花湖的松枝宜县委负责人，表示愿意投靠共产党。县委对他的举动表示欢迎，并派共产党员薛振先继续做他的工作，薛振先以勤务兵的身份来到周会东身边。

    第九区团防是全县实力最强的一股团防，几次与红军交锋，却屡遭惨败，曾连换三任团总。1930年7月，红四军一部由西斋东下与红六军会师，路经米积台，再次打垮了第九区团防。此后，已有一定势力的周会东便当上了团总。

    就在县保安队搜查夹马槽的第二天，即1931年2月22日，周会东专程赶到县城，给县长林植中拜年，叙谈中，林植中说在夹马槽查出的共产党名册上发现了周会东的名字，问他是怎么回事。周会东见事已泄露，马上随机应变，说自己是有意打入共产党内部探听情况，待时机成熟，一网打尽。在紧接着召开的九区团防会议上，周会东又进一步表示了反共的决心。

    周会东回到米积台以后，立即开始“清乡”的准备。3月3日（农历正月十五），薛振先叛变，向周会东提供了党内重要机密。当晚，周会东率团防武装及“铲共义勇队”，在薛振先带领下，将豆花湖团团包围，不分青红皂白，每户捕走一人。次日，将所捕数十人押至沙道观吉祥街河滩全部杀害。周会东在豆花湖地区的大搜捕、大屠杀持续了一个多月，被害者近百人。被害者中，有共产党员、农协会员、也有无辜的群众。有的一家多人被杀，父子、兄弟、夫妻同时遇难者，所在皆是。

  就在周会东…手制造豆花湖惨案的同时，全县各区也在进行大肆“清乡”，各地的党组织因此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坏。这是土地革命战争时期松滋党组织所遭受的第三次严重挫折。

    红二军团杨林市战斗的重挫，是“左”倾冒险错误的恶果，给苏区反“围剿”斗争造成惨痛损失。为了扩充苏区军事力量，支援苏区反“围剿”斗争，松滋地方党组织和广大革命民众也付出了巨大牺牲。但这一历史所展现的党在根据地建设过程中军民团结、互相支援的伟大精神，已形成为“拥军爱民”的光荣传统，将世代传承，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