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我的父亲母亲 张晓蓉

我的父亲母亲

张晓蓉

2022年的夏末秋初持续高温，前几天回了趟老家，奶奶离开我们四周年祭日，父亲母亲和幺幺给奶奶立碑纪念。站在奶奶的坟头，短松围绕，洈水泛着涟漪，高高的黑色的墓碑就那么冷冰冰地立在我面前，墓碑上金色的碑文有温度，奶奶的直系亲人的名字都镌刻在上面，我们就这样用这种特殊的方式陪伴仙逝的奶奶。望着奶奶墓碑上的照片，宛若她生前一样，她慈眉善目，深情凝望着我。此情此景，总勾起我许多回忆，与奶奶朝夕相处的往事江水泛滥般涌现，给我平和的日子平和的心境又涂抹上了一层暗色。真的十分想念我的奶奶啊。

逝者已逝，奶奶92岁高龄寿终正寝，也算是福分了，我开始更多关注我的父母，因为他们也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了。我忙着我的日常，每天总要抽出时间打开老家监控，或直播或回放，看到父母的身影才会放心。

父母以前的日子我都写过，最近几年的时光用抖音记录过，没有形成文字，我觉得应该好好来写写他们了。

父亲今年农历八月初八整整86岁，母亲农历五月二十四已满78岁。这对简师师生成为携手同行的爱人已60年。60年，是婚姻中的长久岁月，他们仍然健在，活得开心，这是幸福生活的极好模式。父亲母亲坚守老屋，奔忙在故乡黄土地。大弟纱厂下岗后夫妻二人外出打工，家中一切都交付给母亲代管。一个普通家庭也有很多繁琐的事务，母亲算是老家的“年轻人”了。人情往来的走动，父亲退休金的存取，电费水费网费社保的缴纳，都是母亲参与完成。好在通了公路，也能请到便利的出租车，母亲才能完成这些。可是，一个78岁的偶尔晕车的老人，即便租车出门，那种折腾之苦也可想而知。父母的生日我们到老家看看，给老屋带去满堂欢笑，我们的生日母亲常常要来后人家看看，每当这个时候，我们总是极力反对，折中的办法就是——我们回老家！我们回老家的日子，母亲兴奋并忙碌，事先把好吃的东西解冻，我们帮着弄饭，她的媳妇们下厨是常态，我更是全力以赴。最近几年，每年母亲都喂了一头猪几只鸡。曾经三令五申不让她喂猪，喂几只鸡倒是可以的，可她不听！腊月杀猪，她会早早通知在家的后人，到她那吃顿杀猪饭，走的时候给每家送一块上好的猪肉，另外猪大骨猪大肠连猪头肉也是送给后人了。这样下来，一头猪已所剩无几，她高兴这种给予，在奉献中刷着存在感。今年春天，她又捉了一头小猪喂着，而且是悄悄的，叮嘱熟知的人别让我知道了，怕我又批评她。母亲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辛苦了就说再不干活了，一旦缓过来又开始劳动！喂牲口就要种田，以往还种了大块田的油菜，大块的苕田与高粱！在我们的强烈反对下油菜籽只种了一点点，打油的季节，她带着自己收割的菜籽，又买了一些，到榨房去榨回上好的农家菜籽油，回家给每个后人家一户装一壶，平均分配！这，又是一个母亲极大的成就感和幸福感。我曾说，哪里都能买到好菜籽油，让她别这样折腾。她说:”每次你们回家，不是给你爸买酒就是给我买衣服啊鞋啊，你们的钱也是钱，我怎么就能白得后人的？”我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叮嘱他们别劳动过量，一旦感觉劳累便停下来。父亲有退休金，他们完全可以不干活了，可是，刘家岭有勤劳的习惯，父母生活在那个群体，他们互相影响共同帮助，是黄土地上一帮可爱的农人。齐香姑是母亲的发小，她乐善好施，遇到极端天气，经常帮我的父母抢暴，心存感激，我回老家后常常面对面说说感念的话，她都欣慰与满足。母亲简师文化，算得上是他们同龄人中的才女。有了手机微信，有了抖音，她的精神世界不空虚寂寞冷。父亲耳背，但大脑清晰，只是超级健忘。经常一件事要和母亲唠叨数遍。他活在他的世界，想起一出就是一出，想起往事就和母亲说，忘记了的事就问母亲，直到弄明白了才踏实。父亲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喝点小酒是他的最爱。但酒是有选择的，爱酒但要喝好酒。我们家有了好酒，我总是要分一瓶给父亲，尽量让他多尝几个品牌。前几天送了杜康，我问他味道如何？他说杜康是酿酒的祖先，这酒没话说——好！仙妹送的20年白云边留着父亲86岁生日给他祝寿！上次和小弟回家，父亲说:“蓉，你们今天是回来看婆婆的吧？去看看婆婆的碑，蛮好看呢！”父亲心明眼亮，除了耳背。每次回家还没离家，他就开始约我们下次回家的时间。上次我们离家时，他说:“蓉，你们一回来就给我和你妈壮了胆！”这话有点心酸，这是老人内心深处最深的寂寞渴望儿孙绕膝的愿望的外化。所以，常回家看看，尽孝应在当下。

刚才说过，母亲爱上了抖音，她刷着段子，评着友人的作品，她自己也发抖音！多数抖音就是我回家后一起拍，记录生活。拍抖音，父亲是相当配合，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任由我摆布，完成后让他欣赏，他笑嘻嘻地伸手点赞，连声说好！在静静的时光中，两老常坐在偏屋，小狗欢欢作陪，池塘鱼儿撒欢，不时有垂钓的车子呼啸而过，还有圈乡的小贩经过。小贩特别喜欢到父母家去推销产品，父亲常常坐在后门稻场边，翘着二郎腿，品着一杯绿茶，笑迎过往人。小贩车一停，父亲就说:“您等哈哈，我去问我婆婆（我妈）要不要！”很多时候，出于情面不得不买，所以父母家的小吃常常成堆，他们买了又忘记吃！有一天下雨，外面晒着被子，多数时候母亲刷抖音父亲就躺着养神观景，老态龙钟的父亲发现雨下得大，就对母亲说:“外面在下雨呢！”母亲玩抖音着迷没反应过来，继续沉迷于网络世界。父亲也没再催母亲去收被子，等母亲回过神来被絮已湿透了。这个故事是母亲讲给我听的，听后我说:“怪不得娃们网瘾大呢，您都有抖瘾！”母亲说:“我以为你爸是骗我的，哼，第二天出太阳，我的被絮偏又晒干了！”我的总结是，如果父亲再灵活点就会催母亲收衣物，母亲不那么着迷也不至于没发现天在下雨。湿了被絮两个人也没有抱怨彼此，这才是真正的岁月静好！父亲母亲的这种相知相爱相伴相守，已经让我们羡慕欣赏了多年！

父母牵挂着他的后辈，力所能及给予关心。上个月牛场维修，请瓦匠半个多月，母亲知道我做饭需要菜食，她把小菜硬菜水果装了一大筐，然后请摩的给我送到牛场，让她不为我操心，拦都拦不住啊！

今早，打开老家监控，父亲正挥舞竹扫帚在打扫门口卫生，看着这画面，幸福感爆棚。在我57岁时还能有爸妈叫，有爸妈撒娇，而且爸妈还很健康，这，才真的是岁月静好啊！

张晓蓉，松滋市退休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