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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一隅清欢(外五篇) 覃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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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22-6-29 09:01:55 | 查看全部 阅读模式

一隅清欢(外五篇)

覃智慧


“黄老师,又在喂鱼啊!”


“嗯!”他停下手上动作,随他回头的是一直挂在脸上的快乐。


每次早餐后经过学校琢玉楼东边临近围墙的润泽园,总是可以看见黄老师左手拿着半截馒头,右手时不时地揪了馒头碎屑娴熟地撒进那蓝底蓝壁的长方形不规则池塘里,绝大多数时候是他一个人,专注的眼神、洋溢在脸上浅浅的笑让我想起了那句“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偶尔会有某位同事过去与他攀谈三言两语一起欣赏抢食的游鱼;偶尔还会有一群高高矮矮胖胖瘦瘦叽叽喳喳的男生女生围在他的周围。这该是怎样的一种快乐呢?


某一日午餐后,我从食堂后门不远处拾级而上,经过一座约5米长的白色大理石桥,再经过一小段镶嵌在草坪中间的青石板路,就踏上了棕黄色木板栈道上,齐腰的棕黄色栏杆围在这一方池塘上,竟添了几分韵味。


倚栏平视,四座连成一个整体而又不失独立的假山印入眼帘,它们一字排开,错落有致,中间一座最高,参差不齐的青石板悬于四周,那些石板合适的位置上被点缀了一些袖珍的凉亭、宝塔、仙鹤、仙人……虽然人工堆砌的痕迹比较明显,但依然不失风雅。


俯视池塘,几盆不算茂盛的睡莲碧玉般的叶子正随着水波微漾,还算清澈的池水里,游鱼一目了然。


最引人注目的是红头花色、通体金色、黑灰色的三尾大鱼。它们时而结伴而行,悠闲地穿梭于假山、莲叶间,“鱼戏莲叶间”应该就是这样的吧!它们时而带领着一群约20尾的大大小小的红色金鱼、黑灰色鲫鱼……浩浩荡荡地穿梭在这一方池塘的角角落落,像极了威武的巡警;时而它们又作鸟散状地被高分贝惊扰地四下逃窜,好一个“大难临头各自飞”!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同样是赏鱼,我们每个人的心境亦不同,对人生的哲思亦不同!


此处不愧是释放情绪的一隅!


在人生的百转千回中,微笑与哭泣在不断交替上演,挫折和失败也时常发生,我们要学会在世事沉浮中守住内心的淡然,这样我们就能在岁月里品味到人间有味是清欢的韵味!


天天过眼的一隅还真的从来没有细细欣赏过。西南边古色古香的棕黄色四角凉亭静伫在绿毯似的草地上,斑驳的油漆增添了几分沧桑感,似大家闺秀般温润典雅。


远一点是坐落在木栈道上的浅灰色一石桌四石凳,光滑的石桌上描画了象棋盘,石桌粗糙的四壁上是四个饱满的黑色“恭”字,四周光滑的凳面上依次是醒目的红色“俭”“良”“耻”“让”,出自《论语》的这五种美德时刻敲击着师生的心灵。


再远一点琢玉楼南边接近墙脚的一面铺满了汉字起源,白底黑字或黑底白字的视觉冲击力不容忽视。


掉头看向北边,是朱熹白色雕塑坐像与他的至理名言“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斜前方是一方类似南边的石桌石凳,同样的布局,呈现“孝”“温”“廉”“勇”“忠”,如此儒家思想的精髓已赫然在目!文化的厚重感扑面而来!


一条微微凹陷且蜿蜒曲折的看似鹅卵石的小径打破了这周遭方方正正的线条,平时看似小径,其实大雨天积水汇聚成涓涓细流,正应了那句“为有源头活水来”的意境!


移步于润泽园的正面,红底金字的“润泽园”三字大气磅礴,左右两侧是“润物细无声道是春风化雨”“泽吟长在耳志当匡国济时”的楹联,此乃书协许启虎主席之墨宝,厚重与灵动并存!若步于亭中,倚栏而坐,执书品评,岂不快哉!


一处美丽的风景,一个健康的兴趣爱好,一个人行走,默守一隅清欢!



人间忽晚,山河已秋


习惯性地在小区主干道的灰色石条椅上坐下,放下香槟色手提包在右侧,然后无比放松地伸腿倚靠。前方滑滑梯上传来阵阵孩童嬉闹而无忧的大笑,童年,可以肆意地大笑,可以任性地大哭,真好!


右侧是一群爷爷奶奶辈的散落在几个花坛的石板上,有说有笑地家长里短着,偶尔的一阵大笑或是一阵叹息会随风而来!


随风而来的还有这刚刚被修剪过的草坪上青草的清香、开得正盛的桂花的浓郁……三三两两的行人从我跟前经过时,悠闲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诗的意境不过如此罢了!


“姑娘,你是我们小区的吗?你看起来好小!”


闻声抬头,在黄晕的灯光下,一位双手扶着空轮椅的身着黑白条纹长款睡衣的短发阿姨正友善地盯着我。我马上嘴角上扬:“嗯!是的!”


“怎么我今天才第一次看到你?早上我出来晒太阳,看到你,我自言自语我们小区怎么会有这么漂亮有气质的人!真的!”


“谢谢谢谢!不敢当!平时我上班会比较早一点,不怕您笑话,今天刚好穿了高跟鞋在这段石子路上弄坏了鞋跟,回去换了鞋……”


“难怪,对了,以后高跟鞋还是少穿,时间久了,伤脚,伤身体,你看看我,现在脊椎就很不好。”


我以为只是简单的搭讪几句,看这势头阿姨并没有马上结束的意思,于是我只能礼貌地站起来回话。


“是的,谢谢提醒,高跟鞋现在穿很少了!”


“哦!对了,你这件裙子真的很漂亮,只是早上看见你后背露那么多,好担心你的脊椎受冻,我就是年轻时太任性了,现在身上没有什么好的地方了。”


因为今天是专属的教师节,所以特意穿了赫本风的小黑裙,前面是白色娃娃领,后面是V字型的白色小方领大露背,优雅中略带一丝性感。


“嗯!好的,我记住了!您看着精神不错啊!”我连连点头,一个陌生人友善地提醒我当然不能拂了好意!


“我现在就是照顾好自己!对了,你到底是哪一年的?”


“这个,我……”我从来都不是自来熟。


“你们女孩子的年纪都是秘密吗?是不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啊!”她的笑眯眯中透着真诚。


“那倒不是,我是**年的,也不年轻了。”


“那你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多了,我也有个女儿,比你小几岁,你看看……”


说着,她用皮包骨似的手拿出智能手机,点开相册,放大全家福:“看看,这是我生日时一起拍的,这是我女儿,这是孙女……”


“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挺好的,女儿、孙女都挺漂亮的……”


我以为这样就作罢了,谁知道阿姨倚靠在空轮椅的扶手上继续用颤抖的手滑动着相册:“这,这,这,是我自己做的相册……”


“不错,没想到您还这么潮!”50后与70后的审美还是有代沟的,但是她比同年人已经好很多了,能与时俱进,不断学习,生活自然多了很多乐趣!


此刻我想起了家中的老母亲,她是不是也会拉着路过她小超市的熟人或者陌生人,点开相册与人介绍着她永远引以为傲的孩子们呢?她是不是没事的时候也会一遍又一遍地翻看我们朋友圈的照片呢?


阿姨的话匣子已经打开。


“看看,我平时没事的时候还玩全民K歌。”阿姨的语调越来越激动。


“还真的没有看出来,您才艺多多!”


在等待她点开全民K歌APP的时候,不忘夸赞她一句。


不由得又想起我们家的老妈,拿着手机眯着眼,蹲下身子在一厘花田里按我教的方法拍着各种花花草草,然后用一指禅在屏幕上戳来戳去,终于发了个朋友圈,学的投入且不易。看到我们的点赞,她应该也是开心的!


“来,姑娘,听听我唱的,看看,评分挺高的吧!”话语里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是一丝自豪。


主页面上周**,“厉害了,这么多粉丝,那每天不要忙着回粉丝了?”


我家也有个喜欢玩全民K歌的小姑,和粉丝互动可忙了!


“哈哈哈!那是。来,听听这首,我最喜欢了……”


“这么多作品啊!那可是要大把的时间呀!”


“嗯!孩子们没有和我们住一起,这边就我们俩老,每天没什么事,就这样打发时间了!”有那么一瞬间一丝悲凉渗了进来,我的父母何尝不是这样呢?难怪当我们一次次劝阻他们停下手中的农活,该享享福了,而他们总是固执地留下那些农田,或许,当子女不能陪伴在身边的时候,唯有劳作才可以帮他们驱走无边的寂寞!


“妹,你在跟谁说话呀?”嫂子熟悉的声音近在咫尺,打断了两个正沉浸在交谈中的陌生人。


抬头的同时笑语:“小区里刚认识的阿姨。”


“姑娘,我是六号楼的,感谢今天你陪我这个老妈子聊天,很开心!你是哪栋楼的?”周阿姨收起手机,推着轮椅准备离开,或许她只愿意跟我单独分享,或许她觉得今晚已经令她很开心与满足了,或许……


“没事,我是五号楼的。”


“那好,希望再见!”说完她用轮椅作拐,瘦弱的身躯蹒跚地向六号楼移去,或明或暗的灯影中,寂寞如影随形,轮椅与砖铺地面碰撞出的哒、哒、哒……渐行渐远,淹没在前方的夜色中……


曾几何时,我们只看到了父母想让我们看到的笑魇,而从未见过他们寂寞时空洞的双眼!


人间忽晚,山河已秋,夏日的遗憾和不甘一定会被秋风温柔化解!



二环路的十字路口


二环路与玉岭南路的交汇处是一个十字路口,每天步行上下班等待红绿灯的一分多钟里,总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一)


习惯性地看了看左侧的红绿灯,又是近一分钟的等待。一辆黑色摩托车窜到我右侧停下,80后亦或是90后的身着白色外套的女子首先下了车,然后夹在中间的小男孩在女子的帮助下也下了车。


“跟爸爸说再见!”年轻妈妈如此提醒着小男孩。


“爸爸,再见!”小男孩一边伸出手接过印有“xx国际幼儿园”字样的红色小书包,一边抽出一只小手对男子挥了挥。


妈妈摸摸儿子的头继续说着:“快,对爸爸说谢谢!”


“爸爸,辛苦了!谢谢你!”黑色夹克的男人回过头来看了看母子俩,浅浅一笑,然后绝尘而去!我想,年轻的爸爸今天应该是一天的好心情!有如此乖巧的儿子,再辛苦也值!


我们总是在抱怨孩子的不感恩,自私不体贴父母,请问,你是如何言传身教的呢?又有多少人能像这位朴素的年轻妈妈呢?


就如莫言所说:所谓的分数、学历、甚至知识都不是教育本质,教育本质是: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


都是第一次做父母,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言传身教才是法宝。


(二)


撑着米色雨伞置身于五颜六色的人群中,看着右侧的红绿灯倒计时的红色数字不断闪烁变化着,听雨滴肆意地敲打在雨伞上。


家长们一边顺手接过孩子笨重的书包背在肩上,一边把手中的零食递与孩子,顺便嘱咐一句:“快吃!”


“妈妈,不是要到28才能走吗?为什么她们可以过马路?”闻声看见不远处穿着蓝色雨衣的小男孩正抬头询问着一个有几分时髦的女子。


“她们那样是不对的,是的,我们要等到28再走。”年轻漂亮的妈妈一边帮孩子理了理雨衣帽子一边笑着回答。


或许在孩子刚识数的时候母亲就告诉他数红绿灯上的数字了,想想那样的画面是极美了!


“嗯!她们是不对的!”小男孩幼稚的声音里是一份确定。


我的视线移到正前方的斑马线上,一对不知道是母女还是祖孙的撑着雨伞身着粉的、灰的长款羽绒服的约160厘米的大背影正一起穿过左转弯的车辆,那些小轿车正逐一放慢速度为她们让行!


“大家都没有过去,为什么总是有这样一些不自觉的人!”


“这样会带坏孩子的!”


“还好大多数人都是遵守交通规则的!”


“儿子,你不要学她们哟!这样既不文明还危险。”


想想前几年这里在上下学高峰期都会有志愿者协助管理,总有那么一些不自觉的大人带着孩子无视志愿者的提醒,得意洋洋地横穿马路,后面还总是多了一些效仿的人,那时是极反感的。还好今天的情景已经让人比较欣慰了,毕竟只是个别人了!


从幼儿园开始孩子们就把“红灯停,绿灯行”背得滚瓜烂熟且铭记于心了!道理、规则都明白,是谁颠覆了孩子的认知?


(三)


“老师,我们住同一个小区呢?”一位年轻的妈妈几步追上正在等红绿灯的我,笑盈盈地说着。


“哦!真的,那太巧了!”礼节性地回以微笑,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倒计时28秒,迈开步伐随回家大军踏上斑马线,那位热情的家长牵着小男孩紧随其后,一路行至中央天城的公交站牌处。我自认为是走路带风的那种,她总是牵着孩子小跑几步跟上我,难道她有意跟着?


“老师,我现在好苦恼。”闻声,我放慢了脚步。


两个完全陌生的人,不至于第一次打招呼就诉苦吧!我向来是外冷内热之人,对于陌生人总是贴着“生人勿近”的标签。


“怎么了?”同为女人的我还是选择了回应,有意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不至于那么生硬。


“这是我家老二,我还有个读初中的女儿,我们现在无法沟通……她上个星期竟然说我就是个家庭主妇,没有资格管她……”


她越说越激动:“你说,我赶早起来收拾送他们上学,回家后又是忙不完的家务,就我一个人……”到后来她竟然有些哽咽。


这该是压抑了多久,全程我基本上只能偶尔穿插一个“嗯”。


她并不需要我为她拿多少主意,只是想找到一个出口,好吧!同为母亲,实属不易,我就成全你吧!因为成全也是一种善良!


十几分钟的路程,一路都是她的喋喋不休,在分手之前,我给了一点温馨提示:“不要总是围着孩子转,你得抽空经营好自己,给孩子们呈现一个积极精致的状态……平时多看一下育子方面的书籍……”


“嗯!是的!”她总算是平和多了!


到了小区门口,我们相视一笑彼此道了一声“再见”。


我是脸盲,后来再见也不一定能对号入座了,只愿那一刻,她真的从我这个陌生人这里求得了一丝安慰!


十字路口的早晚依旧车水马龙,那些我看见没看见的好的、坏的瞬间依然发生着,最后也都随风飘散了……



为母则刚


“娘,我想回娘家一趟了!”你挺着个大肚子对正在梳洗的婆婆说。


“都快生了,就别去了吧!”婆婆一边用担心的眼神看着你一边说着。


“在家都关这么久了,也没见什么动静,再说坐月子一时半会也不能回娘家,实在有些想念。”你带着哀求的语气说到。


婆婆犹豫了一会,像做重大决定似地说:“好吧!那我送送你!”


你像得到恩准似地激动着、期待着!


六月的天气很是适宜,农村的早晨安静中透着繁忙。你们婆媳俩出发了,急性子的你们都快步前行着,根本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感受农村微曦的晨光。经过一路的急行军,你们用脚量完了一半的路程,来到了叫“马尾峡”的地方。


一条还算宽敞、清澈的河流静静地流淌着,河两岸是高约400多米的悬崖峭壁,低处簇拥着青葱的灌木,越往上植被越少,剩下的就是惨白的岩石在晨光中狰狞着。沿河而上的蜿蜒小路隐藏在一望无际的灌木丛中,透着那么几分的诡异,方圆几里没有人烟。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谁会选择走这样的一条路呢?


天已大亮,在帮着婆婆打完一背篓猪草后,在婆婆一遍又一遍的嘱咐声中你们在这里分别了。兴奋的你向着娘家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灌木丛中移动着。


“姐,你回来啦?”你最小的妹妹,大我不到5岁的小姨高兴地欢呼起来。


“嗯!”一路上的疲惫此刻显露无疑,你走进家门,找了最近的一把椅子坐下。


“姐,我去后山叫娘。”刚刚10多岁的二舅懂事地给你递过一杯早上刚烧好的茶水,说完不等你回话就蹦蹦跳跳地跑了!


你一边吹着茶水,一边喘着粗气,突然,肚子开始剧烈疼痛起来,不会是要生了吧!


外婆前脚刚迈进来,你就害怕地呼喊着:“娘,肚子好痛,是不是要生了?”外婆一边丢下手上的锄头,一边安排着:“怕是要生了,快些,权,你去找躺椅,你们几个快去找杠子,你快些去隔壁请运柱哥他们来帮忙……”


家里一片慌乱,随着肚子越来越疼你也越来越着急,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动身啊?正在纠结之间,我的老爸,你的丈夫,正从被烟熏的漆黑的门框里钻进来,你放下还来不及喝上一口的热茶,毫不犹豫地提脚走出了家门,然后加快了脚步。“翠,你跑什么呀?”莫名其妙的老爸条件反射地跟着你转身跑了出来。“她快生了,你快些追。”身后传来外婆焦急的声音。“翠,慢些,你慢些。”老爸一边追着你跑一边担心地喊着。“就要生哒!还哪么慢些?我们尽量快些赶回家。”你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腆着个大肚子越走越快,老爸一瘸一拐地(右脚刚刚在煤矿被砸伤)紧跟着你,一前一后,一个催促快一些,一个叮嘱慢一些,简直就是乡村小路上一道难得一见的风景嘛!因为你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回家(农村传说在娘家分娩会影响娘家的财运)!


不知何时天空开始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马尾峡的崎岖小路好像总是没有尽头,你实在是疼得寸步难移了,但倔强的你就是不肯服输,你咬着牙拖着笨重的身子来到一个叫鲤鱼洞的地方。口干舌燥的你要去河里喝水,河里刚刚被那些想打牙祭的人放了药(毒点小鱼小虾),哪里能喝呀?可你还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呢?如果不喝你觉得真的会被渴死,那一刻哪怕是牲畜脚印里积攒下的雨水你觉的都是甘露。你的丈夫,我的爸爸,他用他那健硕的臂膀极力地阻拦着你,可你在那一刻完全失去了淑女的风度,你哭呀、骂呀、咬啊、拧啊,甚至开始撕扯他的衣衫,坚强的他,在害怕与心疼中情不自禁地嚎啕起来,“翠,河里的水不能喝,真的不能喝,咱不喝好不好?……”“你放开我,再不喝我就要干死哒!……你放不放?”寂静的山谷,被你们的热闹吵醒了,几只飞鸟吓得叽叽喳喳窜上了天空。


后来无论你怎样撒泼他也不曾松手,只是到最后,他身上只剩下一条棉布大裤衩,一个衣领项圈,和几根你撕碎的布条在风中凌乱,其他裸露的肌肤上全是指甲印、牙印。这样的折腾,只是更加剧了你的疼痛,你真的再也没有力气了,第一次做妈妈的你实在害怕,但你还是很快地冷静了下来,回家是不可能了,还是想想当下怎么办吧!你果断而又虚弱地说:“忠,你放手,把我抱到草丛里去,然后去几里外的狮子口找人帮忙吧!”


正不知所措的老爸一边不可抑止地嚎啕着,一边乖乖地把你抱到路边的草丛里,然后把雨伞撑在你身上,急切地说:“我不去,你要是跑去喝水了怎么办?这么偏僻的地方,一个人都没有,我不去。”


“你必须快些去,我一步都挪不了了,离我们近的就是那户人家了,我保证不去河里喝水了好吧!”你用你眼中的坚决保证着。


疼痛在加剧着,愈来愈频繁,在你的催促下担心害怕的他一再叮嘱你要小心,然后起身了,一步一回头,那把绿丛中的紫色雨伞越来越小,那里可是老婆和孩子呀!他如人猿泰山一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消失在丛林中……


我无法想象的是,你一个人躺在荒郊野外的草丛中,在寂寞、害怕、疼痛、干渴地折磨下怎样熬过一分一秒。要知道,在我生儿子的时候,是躺在温暖柔软的床上,有你、奶奶、妹妹、老公的陪伴,还有着发达的医术,我都疼得死去活来,我曾经认为那是我这辈子体验到的最为刻骨的疼痛了!可是,40多年前的你,在野外却经历着超越好多母亲的痛苦,都说生日就是母亲的受难日,真的,每每想到这些,我的心就隐隐作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父亲背着一位裹着小脚的、年过七旬的陌生奶奶来了,远远的他只看见伞在一边,你在一边。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跟前,伞已不是伞,你已虚弱至极,紧闭着双眼,头发和着泪水、雨水胡乱地缠绕在脸上,白底红花的当家衣裳已被雨水浸透,上面沾满了绿草、黄泥,那条灰色大脚裤的裤管一上一下地贴在瘦弱的腿上,裸露在外的腿上全是黄泥,一只网球鞋已不知去向,剩下来的那只已由白变黄……此情此景,老爸的热泪一涌而出,他一边放下陌生奶奶,一边呼唤:“翠,我回来了。”


你吃力地睁开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快些把她抱到路上边的树林里去,那里有块平整的大石头。”陌生奶奶一边指挥着也一边掉着泪。在她的帮助下,不多时,寂静的峡谷深处传出一阵婴儿的啼哭……或许在听到我稚嫩哭泣的那一刻,你的坚强瞬间就崩溃了,或许在看到我肉嘟嘟小脸的那一刻,你的痛苦瞬间也就消失了。


后来经过诸多折腾,我躺在你的怀里,乘着一叶扁舟顺流而下漂回了家。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我一出生就体验了一场生死接力,体验了一次峡谷漂流,待遇不错呀!


亲爱的老妈,40多年前的初夏,你给予了我传奇式的出生,却让你自己经历了一场生死劫!



老水井


每当人静下来、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情不自禁地开始追忆从前!疫情让我在乡下已经滞留一个来月,天天可见的院墙边的老水井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从有记忆开始,稻场左下角就有一口老水井,它长约3米、宽约2米、深约2.5米,井壁由山里随处可见的光滑的深褐、浅褐的石头堆砌而成,有些凹凸不平!井水由山泉聚集而成,阳光透过清澈的井水,水底的一切一览无余!


这口老水井,一直被爷爷宝贝着。


记得读小学的时候,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在爷爷的带领下一家子出水井。出水井的头一天爷爷会挨家挨户通知左邻右舍:“今天你们抓紧时间挑水蓄满水缸,明天我们要出水井了。”


次日的下午,爷爷就会早早地拿出葫芦瓢、刷帚、木桶、木盆等工具,一趟一趟地运到井边的空地上摆开,然后招呼全家的老老少少在井边集合,接着开始分工:“我负责舀水,先忠、庭秀、运翠,你们几个负责运水,慧,你们几个娃负责递工具。”


“好!”我们异口同声地回答着!


分工完毕,他自己挨着水井排第一,其他人依次排开,开始了流水作业。第一桶水出来了,“先忠,接着!”“娘,接着!”“运翠,接着!”于是一桶水从爷爷的手里传给爸爸、奶奶、妈妈……直到把水倒进水井边的一条长满杂草的排水沟里。“慧,快把桶传过去!”随着另一只装满水的桶的到来,原先的那只桶已经通过我们几个娃娃回到了爷爷手里。随着一桶一桶的水被舀出来,露出了长满青苔的石头井壁,爷爷开始下到水井里的第一个台阶,这个台阶仅是井壁上一块突出的长约40厘米、宽约20厘米的青石板,那时候感觉爷爷爸爸的大脚板就可以占满整个台阶了!台阶上同样布满了滑滑的青苔。


“爹,你先用刷帚把台阶上的青苔刷洗干净,免得脚滑,危险!”爸爸着急地叮嘱着爷爷。


“慧,快把刷帚递给爷爷。”


“好呢!爷爷,给!”扎着羊角辫,穿着花布衣的我会快速地递给爷爷竹刷帚。


此时,爷爷接过竹刷帚会先清理掉台阶上的青苔,然后小心翼翼地一只脚站到台阶上,另一只脚撑在露出的井壁上,就这样拱着身子完成舀水的高难度动作。这时候队伍会随着前移,露着半身的爷爷舀水就有点吃力了。


“爹,你小心点,要不,我来换你?”


“没事,我还行!”


随着井水的减少,爷爷会下到第二个台阶,爸爸会随之紧跟到第一个台阶,这时就只能看到爷爷的头露在外面了!盛满水的桶总是会被爷爷吃力地举过头顶传给爸爸。当井水只剩下50厘米左右的时候,爸爸换下爷爷站到井底。“哇哦!这井水好冷啊!”爸爸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先忠,你先把井壁上的青苔用刷帚全刷洗一遍,再用瓢泼洗一遍。”爷爷站在井边指挥着。


“行,你们站远点,免得打湿了!”这时大家就会原地休息,等着爸爸清理水井。


石头井壁露出了本来的褐色,井底腐败的树叶、混浊的水被一瓢一瓢、一桶一桶地运了出来。


“这就干净多了!”爷爷像欣赏艺术品似的喃喃自语着!


“爸爸,泉眼在哪里呀?”我总是喜欢一次又一次地问着,老爸也是不厌其烦地回答着,然后还总是指给我们看。井底西北角的石缝里总有一股清流汩汩地冒出来,就像我曾经学过的《趵突泉》里的泉眼那样,充满了力量和希望之美!


“要不下来看看?”再大一些了,竟然真的在爸爸的保护之下,下到井底,用婴儿肥的小手触摸那潺潺的泉水。“哇!爸爸!好冷!”“哈哈……”传来的是一群人爽朗的笑声!


“来,尝尝!”爸爸会温柔地递给在井底的好奇宝宝我刚刚接过的清泉。


“好凉!好甜!好喝!”我一边端着比我头大的木瓢喝着泉水,一边满足地抬头回应爸爸,爸爸会再次温柔地摸摸我的头,顺手接过我手中的瓢,递到井外:“大家都来尝尝!”于是,一瓢井水被依次传递到每个人手里,尝到每个人嘴里。


夕阳下,电线杆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地飞来飞去,我们一家子也嘻嘻哈哈地收工回家了。


第二天还未起床,就听见爷爷从井边传来的声音:“满了!满了!一晚上就淌满了!”然后他会习惯性地舀上一瓢尝尝!朝晖中的他是那么伟岸!紧接着左邻右舍挑着水桶络绎不绝地赶来了!爷爷总是喜欢笑嘻嘻地问上一句:“水怎么样?”


“蛮好!蛮干净!蛮甜!”乡亲们的回答让他嘴角的胡须也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爷爷是爱茶之人,总是会在这样的早晨取了这清凉的井水,配上自制的粗茶,细细品味苦中作乐的幸福滋味!原本苦涩的粗茶也没有那么难以下咽了!


每隔两三月,我们家就会上演这样的一部家庭总动员!不同的是爸爸慢慢替代了爷爷的位置,我们几个孙娃也慢慢融进了传递水的行列,以前的葫芦瓢依次变成了塑料瓢、铝瓢,以前的木桶也依次变成了塑料桶、铝桶……不变的是我们一家子其乐融融地为乡亲们服务着!


有一年的春天,涨春水的时候,排水沟里的水倒灌进了水井,原本清澈的水混浊而难闻。爷爷皱着眉头背着双手在水井边踱来踱去。


一天放学回家,看见爷爷奶奶正在清理排水沟的杂草杂物,井边堆满了青石板、碎砖头、水泥、沙……“爷爷奶奶,你们这是要干嘛呀?”


“看看,多脏!”随着爷爷的手指看过去,排水沟两边的杂草已除尽,露出了松软的黄泥,沟底有青苔、杂草、有纠缠着杂草的烂菜叶、动物内脏……


“就是这样的脏东西堵住了排水沟,这次我们要下大决心把问题解决。”爷爷坚定地说着!


语毕就见爷爷接着扬起了手中的铁锹,一锹一锹地把这些杂碎铲进竹撮子里,然后一担一担地运到公路外面的荒地里!


每天放学后,我和妹妹都会去围观,随便帮些小忙。第一天,他俩清理了排水沟;第二天用同样的方法清理了水井周围的杂草;第三天,他们整平了所有准备施工的地方;第四天,一边铺碎砖头一边用水泥砂浆抹平了水井四周;第五天,他们重点抹平了排水沟;第六天,他们一遍遍地给这些水泥地施水,然后轮番值守,以免人为和牲畜造成破坏。接下来的几天就是施水等待水泥变硬变干。


三四天之后的早晨,爷爷在井边大声喊着:“先忠,水泥全干好了,你今天先帮我把井盖好了,再去忙!”


“好的!爹!”爸爸在屋里爽快地答应着。


奶奶妈妈在晨曦中做着早饭,缕缕炊烟在微风中冉冉升起,直至飘散于蔚蓝的天空之中。爷爷爸爸已经拖着扁担、麻绳来到稻场边,那里有翻修房子时废弃的石门槛。那些门槛都是由乡里的石匠雕琢而成的长约2米、宽约20厘米、厚约15厘米的平整的青石板,作为井盖再合适不过了!


只见爸爸很轻松地抬起石板的一头,爷爷迅速套进麻绳并打好结,接着他们用同样的方法固定好另一头,再接着就把长长的扁担穿进麻绳,在“123”的号子声中轻松地搁上肩头,迈着整齐的步伐将石板移到50米开外的井边小心翼翼地放到合适的位置。如此反复三趟,三块大小不一的青石板顺利遮盖住了大半个井口。


“看看,再也没有那么多树叶飘进水里了,会干净好多!”爷爷一手拿着扁担一手叉腰,喘着粗气和爸爸对视着。爸爸附和着点点头,然后蹲下,舀上一瓢水两人开始冲洗……


这口老水井,总是默默奉献着。


早晨,各家的男人就会早早地来挑水,碰面了会乐呵呵地寒暄几句。紧接着,各家的女人们端着盆子,提着菜篮子就来了,大家一字排开,有洗衣服的、有洗瓶瓶罐罐的、有洗瓜果蔬菜的……大家嘴上一边叽叽喳喳地家长里短着,手上一边飞快地在忙活着,临走还会捎带上大家分享的新鲜蔬果……


午后,忙完农活的男男女女们,经过水井时,总会驻足洗上一把脸,豪饮几口山泉……


最有意思的是十月左右,水井边因爷爷放了一口专门请石匠凿造的石苕篓,各家挖了红薯就会提到井边来冲洗,孩子们也总喜欢跟来围观。大人们先是找个细长的小红薯把石苕篓的出水口堵住,然后把苕篓里的苕尽数倒进去,接着提满水,再接着用一头有结的洗苕棍在里面使力地搅拌,不知不觉那水开始变得混浊,红薯表面开始变得干净,露出红白相间的表皮。我们最喜欢的就是拿着洗苕棍体验长大了的感觉,偶尔的会趁大人不注意抢个漂亮的秭归苕出来生啃着,红薯的甜脆在舌尖上跳跃着,那种感觉真的美妙!


这样反复几次就洗干净了,接着轮到下一家排队的,那是没有机械化的时代劳动人民智慧的充分体现。


已经不记得是哪一年,离我们家400米左右的老公社变成了乡里唯一的中学,学校里的师生也爱上了这口井里的山泉水,三餐时间,师生们总是成群结队地来井边洗碗、喝水、提水……每每这个时候,爷爷、爸爸或者幺爹就会按时来提醒他们讲卫生,节约用水。那时候应该是老水井最幸福的时刻吧!


盛水季节,老水井里的水会源源不断地溢出来,好像永远不会干涸似的。记忆中的某几个夏天闹旱灾,正是这口老水井陪伴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度过了难关。


这口老水井,因自来水的到来,爷爷奶奶的离去,慢慢地也就被冷落了,偶尔的只有停水了,左邻右舍才三三两两地来提上一桶应应急。如今水井周围已经布满了酱紫色的络石,有那么几根还调皮地伸进了水里,难道是像小时候的我那样也想尝尝井水的清甜?井壁的石缝、砖缝里也钻出了一窝窝绿油油的井栏边草,此时的它愈发沧桑了!我想,只要我们需要,它随时都在!


这口老水井,渗透进了几代人的生活里,也深入到了几代人的记忆里!


如今它就静静地在那个角落里,依然源源不断地流淌着,如一位老者一般,见证着这个时代的变迁!


因情而暖


“欧巴,来来来,展示你的摄影技术!”一边坐于灰褐色木秋千上,一边笑眯眯地举着手机期待地望着欧巴。


来过“卸甲庄园”几次,这个坐落于卸甲坪土家族乡天星堰村半山腰的农庄,由和睦的一家三代人经营着,一色的原木平房依山势而建,讲究布局的同时用花花草草营造出处处皆如画的氛围。


在这里:可以扶着菜园的竹篱笆极目远眺马尾峡,不知不觉间一切烦恼皆随风而逝;可以进入桃园在红绿相间中感受一幅幅大写意,舌尖上的甘甜让人回味无穷;可以体验摇水车、摇风车、推磨……儿时的记忆瞬间被唤醒;可以品尝纯天然的土家美食,挑剔的味蕾在这里会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真是个令人无比放松的好地方!


一直想留影分享,得有个好摄影师才能诠释出这里的美吧!习惯了我的“御用摄影师”今天要派上用场了!


“让青青帮你拍吧!”正在与兄弟聊天的欧巴对着正来招呼我们的老板青青说着。


“来,智慧老师我帮您拍。”她笑呵呵且爽快地顺手接下我的手机。


“青,你不是挺忙的吗?”怕自己这个闲人耽误了她做生意,虽然曾经是人家的班主任,也不能明知而为之吧!


“没事的,这时还不是特别忙,再说是为您服务呢!”一张年轻的笑脸上透着十足的真诚!


那还等什么呢?速战速决呗!


“青,就从秋千这里开始,你平时也拍抖音的自然最清楚哪里取景最好了,一切都交给你了!”一般我坐下或者站着的同时Pose已经摆好,懂我的人只需抢拍就好了!


“老师,您看,这样可以吗?”她快速走到我身边,点开大图给我确认,咦,这娃的审美挺不错的,看来除了欧巴还有人能懂我要的效果,之前的一丝丝担心看来有一点点多余了!


接下来我们师生俩依次移步于台阶、原木房、竹篱笆、水车……我负责入画,她负责留痕!


“老师,我最喜欢这张了,最飒……”


“我也挺喜欢的,你摄影技术杠杠的哟!”


因为默契,20分钟左右就结束了屋前屋后特色景点的打卡!


“老师,一会我能拿手机来加您的微信吗?”她一边递给我手机一边充满期待地请求着!说实话我这性格还真的不喜欢轻易加微信好友,但善良阳光的她是我愿意破例的人!


次日,整理照片时把“卸甲庄园”的美图分享到了抖音,偶尔进去看看,竟发现有好多暖心的留言:


“智慧老师,好久不见呀!不知道您还记得我吗?我是***”


“我们都30了,智慧老师还是这么年轻!”当初我们学校“覃”氏老师特别多,一年长女老师被曰“大覃老师”,排行第二的姐儿被曰“小覃老师”,最小的我就被曰“智慧老师”,再后来就约定俗成了!


“感谢抖音才能看见您!能加您微信吗?”


“我只记得智慧老师对我挺好的,我还想加一下您的微信……”


“智慧老师还是一点都没变……”


“智慧老师,第一首白话歌是您教滴!”


“智慧老师来我这里玩呀!”


……接下来是在抖音里和这些孩子们的互动,知道了他们的近况,一个个都出息了!


原来我从未曾被大多数人忘记,原来当初的掏心掏肺竟然换来了这诸多意外的惊喜……


师生情,亦暖!


覃智慧,松滋市黄杰小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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