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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小说】三个低保户的生活观 ——梅鑫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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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21-12-30 09:21:35 | 查看全部 阅读模式

三个低保户的生活观   

梅鑫泉



陆坪镇姜家湾村有个林家冲,整个冲很长,大约有5公里,冲口顶端从姜家湾形成,下端至茶市林场村,一条北干渠将冲口拦截。姜家湾有个组三十来户,人口不到一百人,耕地面积近100亩,住着梅、赵两大姓。改革开放后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去了,家里只有老人、小孩,差不多每户都有打工收入,大多数农户日子过得比较红火,但这个组仍有三户因智障、病魔、天灾人祸等原因造成家庭贫困的。



狗娃

狗娃姓梅,名运华,今年48岁。他母亲生下他,在三岁之前长期患病,记得有一次发高烧,烧得人事不省,那时交通条件有限,父母抱着他送到医院因误了时间,烧成了肺炎,住院回来后留下了后遗症,说话较慢,反应迟钝,这成了他父母的一块心病。


    他18岁那年,也就是1991年,他们家建房子,为了省买沙的钱,有一天他和他二爹吃了早饭在姜家湾去挖沙。因为沙的码头很高,一边的沙坎塌下来把他和他二爹两人都埋在里面了,后被运沙的司机发现后,连忙喊人把他们从沙里面刨出来送往镇卫生院抢救,当时医生看他们人事不省,急忙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催促家属赶紧送往市第二人民医院。他二爹病情非常严重,送到半路上就快不行了,弥留之际用最后一口气恳求大家说:“要想办法把狗娃救活”。到市二医院后,狗娃的二爹就咽了气。狗娃在医院住了十多天,总算检回了一条命。


狗娃从医院回来,身上的伤是好了,但大脑反应比以前差了许多。因这个原因造成他至今未成家,与70多岁的母亲相依为命。尽管狗娃与正常人有一些差距,但他十分勤劳,家里能做的事情他都做。记得有一年,他和别人结伴外出打工,专门给瓦匠师父做小工,出去不到半年,一天,他头痛难忍,工作自然是无法继续,只好选择回家。通过检查,医生诊断大脑血管阻塞造成供血不足,动手术又不可能,一直长期吃中药进行治疗,几年过去了病好了许多。但新的不幸又降临在他头上,他37岁那年,父亲因喉癌病逝,家里一摊事要他和60岁的母亲俩个人来承担。家里的责任田有四亩多,原来不会耕田的狗娃也要自己耕种,不会只好慢慢学,他母亲在田边看着,教他学会了犁田、爬田、赶桨。丘陵的田块又小,机械耕种又来不了耕整机,犁田必须喂牛,一条牛早晚要放,这是狗娃必须做的事情,如果不出去放牛,每年青草出来后狗娃每天都要割牛草。记得有一天下雨,他穿着雨衣在割牛草,有人问他累不累,他回答:"牛喂了不吃不行,累一点也要把牛喂饱,牛耕田才有力”。农村种田最辛苦的季节是中稻播种收割的季节,收割时挑草头也是最吃力的活,狗娃身高不到一米六,挑一担草头来回走也不容易,3亩田中稻的收割,如果不请人帮忙,他们母子俩人要忙一个星期,他父亲病逝后都是他一个人挑回家的。


到了冬季,他的主要任务是打柴火,农村柴火炉一般要烧三个月时间,每天柴火也要近百斤,他总是利用冬天到山上把一些杂树锯倒背回家,然后在家里锯成适当的长度,冷天就放在柴火炉上供烤火带做饭。他总是锯很多柴火,码成几码,别人到他家,他都会把火烧得旺旺的,让别人更暖和。


    农村实施精准扶贫政策后,狗娃和他母亲享受了低保,每月有了一定的收入。但近五亩的责任田还在耕种着,想了一些办法,修了机耕道,实行了机械收割,减少了一定的劳动强度。别人问他:“狗娃,你现在享受了低保,每月有了收入,不必要象以前那样辛苦了"。他笑了一笑回答:“我还喝烟,吃药,年龄越来越大,攒一点钱好防老”。



明伢子

明伢子姓赵,学名业明,今年53岁,双目失明,人们习惯喊他明伢子。他们姊妹有四个,因过去家里十分贫穷,大哥给别人做了上门女婿。两个姐姐相继出嫁后,他和父母生活在一起。过了两年,他父亲因病离开人世,当时明伢子刚好二十岁。母亲和他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于2013年下半年去世,留下了明子一个人。


明伢子是八岁那年双目失明的,开始眼睛疼痛不已,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在他十多岁的时候,有人建议他跟别人学算命当先生,不知是什么原因也没有学成。


明伢子双目失明,他父母还健在时,教他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农活,如放牛、挑水、扯秧、做饭等。

    明伢子母亲过世后,有人要他去福利院,但他故土难离,别人好说歹说他就是不去,一个人在他父母留下的那几间土砌瓦盖的旧房子生活在他母亲去世的第二年,村里把旧房子拆了,给他盖了三间砖混结构的平房,厨房、寝室、堂屋分得井然有序,解除了他住在危房的后顾之忧。


房子改造后,明伢子又在老宅地用石棉瓦盖了一个鸡棚养鸡那年他喂鸡上百只并且成活率达到90%以上。放养的土鸡价格十分好,每只鸡都在80元以上,当年除去成本净赚了5000元。养鸡尝到了甜头,第二年他又投资4000元,请瓦工师傅专门盖了养鸡的屋,养200多只鸡。因他屋后树林多,林障大,有一次门没关严,黄鼠狼进去把他养的小鸡咬死了几十只,当年算账他只保了一个本。以后几年,他每年都养100多只鸡,养的蛋鸡多,以卖蛋为主,年底卖一些鸡,收入也很可观。


明伢子尽管双目失明,他的菜园子种的十分好,面积只有一分田,四季长青菜,总是吃不完,还给组里的人送一些。


明伢子还有一个特点,与邻里的关系处理得蛮好,别人割谷他经常帮人捆草头,人家做屋他还帮别人剥树皮,只要他能做得好的事情,他都愿意给人帮忙,他的菜园子栽菜都是别人主动帮忙给他栽的,特别是到冬天,他家里总是柴火烧得很旺,邻近的人都愿意到他家来烤火,闲玩、聊天。有时他还把自己的鸡杀了,留大家在他家吃饭,并且菜搞得十分丰盛。乡亲们都喜欢吃他灌的香肠,每年冬天他会买很多肉,请别人帮忙灌香肠,火熏过的香肠确实很好吃。


每年的烤火柴都是他请人背到道场前,别人帮他锯成小节后,他摸着劈柴,然后码得整整齐齐,比正常人干得还仔细。家里和稻场总是扫得干干净净,尽管他每年都养上百只鸡,但在屋后修有专门的鸡栏,鸡吃食的场所,鸡是不会跑到门前的,所以环境搞得蛮卫生。


  明伢子前年害过一场病,医院确诊为胆结石,他住了十多天的院,医生让做微创手术,他本人不同意,换成中药治疗,出院回家喝了几个月的药就好了。


明伢子也哭过一回,那是他养的一条黄狗,被别人盗走了。他养的那条黄狗,跟随了他八年,与他有很深的感情。夜晚给他守强盗,白天来人会汪汪汪地叫几声,但从未咬过人。明伢子与来人一讲话,狗就不叫了。有一年冬天,他的黄狗还给他赶了一个兔子拖回来,他和别人吃了一回野味美食。这条黄狗过去也出去过一段时间,但一个星期就回来,明伢子见着他的黄狗,抱起来亲了又亲。


2019年的一天晚上,只见他口里骂骂咧咧,说别人把他的黄狗弄走了,已经有十多天没有回来,怀疑是某某人搞的。别人安慰道:“你再仔细找找,过去黄狗也出去了,不是也回来了吗!”他回答道:“您找不到,这次狗子肯定是回不来了,听别人讲,狗子丢失的那天,某某从我屋后经过了,用老虎钳夹的”。讲着讲着他就哭了起来,果不其然,他的黄狗那年丢失了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明伢子父母去世后,村里按有关规定给他申请了一定数额的低保,但明芽子总是想尽办法自食其力。母亲死后的三年里,他还种了一块田的稻谷,全靠赚工打伙帮忙,收割后每年可以粮食自给。


每年春节是明芽子最盼望的时候,外出打工的哥哥姐姐会回来看望他。过年在两个姐姐家轮流转,明伢子自从父母去世后,已习以为常。


明伢子享受低保户政策,生活无忧无虑。由于他热情好客,很多留守妇女都愿意去他家玩,闲坐聊天。这样难免招到别人的非议,说他与哪一位留守妇女有暧昧关系,他不介意,总是一笑了之。




春华

春华是李德珍幺幺的小儿子,他们有四姊妹,他生于1977年,初中文化程度。下学不久跟随他的哥哥做瓦工手艺,在广州打工十多年,是二十四岁成的家,做了上门女婿,生有一个儿子。


   春华是在广州打工发的病,回来后在市医院一检查,诊断为尿毒症。为了不连累岳父家,他主动与妻子和平离了婚,回到林家冲他父母家里专心养病。


    尽管他在外村做了上门女婿,但户口仍然在姜家岭村,回来后村里按政策给了他很多照顾。


春华回到父母家后,开始只是不能外出做事,在家里帮父母还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虽然患的是尿毒症,他能勇敢地面对,保持良好的心态,用无所谓的心态与病魔抗争。组里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去了,留守老人遇到手机、电视放不好的一些小问题都请他帮忙,他从不推诿,随请随到,想办法帮别人办好为止。他患病在家休养,骑摩托车没有问题,组里有人遇到什么着急事,他就把别人送到目的地,提供了很多方便,人家给他油钱他总是再三推辞,别人只好悄悄给他父母。患病的前五年,病情还没有那么严重,他还帮村里做一些公益事业,秸秆禁烧搞喇叭宣传,他知道后与村联系,把摩托车骑上在全村到处宣传禁烧工作。村里看他收入无来源,总是想办法付给他一定的报酬。


春华开始患病的几年里,还负责照顾他二哥的一对儿女上学的接送,除到市人民医院透析外,每天要用骑摩托车跑两趟,来回十多里路程,接回后还指导他们的学习。大侄女学习很刻苦,上初中后还考上了市一中。后阶段春华病情比较严重时,侄儿侄女放假后对春华细心照顾,侄儿侄女与幺爹的感情很深,经常给春华按背为人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并用一些话语安慰他,要他好好活着,长大后好报答幺爹春华对他们的恩情。


有个农户的男人进厨房后不知是风的原因,还是锁生锈的缘故,门被撞紧了。农户的男人在厨房里怎么也拉不开,他老婆在外面用钥匙也打不开,他的女人想到了春华,把他喊来后,春华找来钳子、板手,把锁撬了,门开后那个农户的男人才从厨房里面出来。事后那个农户留他在家吃饭,被他婉言谢绝了。


以后的三年里他的病情在逐步加重,过去是一个星期去市医院透析一次,最后是一个星期要去透析两次。骑摩托车已经不能骑了,只好联系一个出租车,每个星期来接送两次,头两年是他一个人同司机去透析,最后一年是他母亲陪他去市医院去做透析。


春华患病的8年里,他的岳母带着他的儿子来看他过一次。那天星期六,上午十点钟左右来的,下午三点多钟走的,临走时春华还给儿子300元钱,他岳母怎么都不愿接收。春华对他岳母说“这昰我给儿子的一点心意,可能再过一年,我就不行了”。春华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岳母才把钱塞给他儿子的荷包里面。


到了2018年的下半年,因长期透析,春华的骨格已经起了变化,摔倒了很多次,身上到处是伤,背也撑不直,只能坐电动轮椅活动。以后出现血漫皮,如果在身上重一点抓一下,血就出来,并且长期不愈。人睡在床上也难以动弹,让他坚强活下去的勇气也渐渐丧失了。


2019年的腊月二十六,他的两个哥哥从外地打工回家,他对两个哥哥说:“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再透析只能产生更大的痛苦,给父母和你们添更大的麻烦,我不想再活下去了!”说完后三兄弟抱在一起哭了一场。


第二年的正月初一,春华就再也不愿意到市人民医院去透析,那天在姐姐的反复劝说下,他还是到医院去透析了一次。以后的日子,别人抱他、抬他就是不上车,七天后他就离开了人世,那年他刚满42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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