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介] 【评介】为了那个庄严的承诺（作者：董新明）

党的十九大确立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由此吹响了举国脱贫攻坚、全面决胜小康社会的嘹亮号角。无数优秀共产党人闻令而行，栉风沐雨，义无反顾地投身于脱贫攻坚的战斗。

田永华小说《山里汉子》中的“高岭”，这位寨子山村脱贫攻坚的“第一书记”，正是这千千万万精准扶贫者中的一位杰出代表，是作家体验火热生活、运用现实手法创造的一个艺术典型。这位秉初心显担当的高岭书记，“为了那个庄严的承诺”，他在为人民服务的一线阵地，谱写了一曲令人荡气回肠的浩歌。

“为了那个庄严的承诺”，高岭给自己定位置，为穷村觅水源，为活水找方案，为脱贫寻项目，显示了一名优秀共产党员的责任担当、大爱有为。

小说开头，高岭“愿意回寨子山村担任第一书记”的决定，在会场上引起了一片沸腾，而在读者心中也会产生几分撼动。这位生于斯、长于斯，血管里流着巴人血脉，又在绿色军营里打拼、砺炼的“山里汉子”，婉言谢绝了市委组织部领导的好意。在他心目中，“寨子山的贫困帽子不摘掉，我哪里也不会去”。因为他的父老兄弟和乡亲们“都还处于贫困交加的状况，到哪里我都会于心不安的”。这发自内心的滚烫的话语，代表了这位山里汉子的赤子情怀，这正是他义无反顾投身家乡扶贫攻坚战的精神源泉。面对妻子对他“脑子是不是进了水”“水往低处流”的责怪，他的一句“男人吐口唾沫一个钉，我不能反悔”，彰显了军人的秉性，是那么的掷地有声！针对老父亲对他回寨子山任第一书记的不理解，他那句“我是第一个从寨子山出来的‘公家人’，我不去寨子山谁去”，多么暖心贴心，释放出了这位山里汉子对家乡执着的爱恋。还有，他与昔日的恋人栀子相遇时，栀子也对他这个“吃公家饭的人”回寨子山趟这趟浑水而费解，他笑着说家乡把自己养大，自己有义务回来帮家乡拔穷根。

他急贫困家乡之所急，一门心思地要摘掉贫困帽，让家乡父老也过上富足安康的生活。正是基于这种浓烈的乡土情怀，这位曾放弃市公安局副局长之位，主动申请到云岭乡任副乡长，面临轮岗机遇，他又一次“下沉”到贫困村任第一书记的山里汉子，“为了那个庄严的承诺”，他给自己找到了新的位置。

打蛇打七寸，治贫抓关键。小说《山里汉子》中有两个颇有伤感色彩的地名——“天星堰”和“一碗水”。它们是寨子山往日贫困不堪、极度缺水的代名词，更承载着因抢水而失去三条人命、震惊山乡的悲怆往事。心系故乡、重任在肩的高岭，决定从根本上解决寨子山“修窖蓄水望天收”、“水库运水贵如油”的严峻状况。为此，这位富于实干精神的第一书记，有过“两探黑风洞”的经历。一探黑风洞，放火铳撵走山鸡，赶散蟾蜍，下到断崖下面，饱饮了山泉水，找到了地下河的出口，高岭为之激动得彻夜难眠，“解决寨子山的水荒问题，终于有了水源保障”。二探黑风洞，高岭与水利局总工程师吴小曼一起实地勘探，不仅获取了设计方案的第一手材料，而且他们发现了水底游弋的娃娃鱼。这一细节，既印证了黑风洞水质优良的特点，又为“第一书记”引领乡亲们开发水产养殖、以稳健脱贫致富埋了伏笔。

在真正解决寨子山严重缺水之困的过程中，历经了“山重水复疑无路”的困惑，但最终迎来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喜悦。“山里汉子”高岭总是在不遗余力地奔走、忙活，殚精竭虑，以至于“连续三天没合眼”，脸上“瘦掉一圈”，让老父亲心疼。他跑国土资源管理部门报项目；他为解决银行贷款，而对妻子用了“瞒天过海”之计；他乘车去鄂西五山坡，落实企业家为家乡热心捐款；他在连吃木匠阿公三次“闭门羹”的情况下，毅然乔装打扮，用智慧和诚意“俘获”了那位“撞了南墙也难得回头”的倔老头的心，让引水入户的难题迎刃而解。当水源接通、寨子山移民小区完工、世代担忧房倒地陷的乡民乔迁新居时，木匠阿公真心邀请“第一书记”到家里做客，那位“靠好心人资助”、如今学成归来的谭家后生谭文渊打算返乡开发大鲵养殖，这些情节或细节，不正是对高岭苦心孤诣“为了那个庄严的承诺”而进行的生动的垫衬吗？

小说是讲故事的艺术，要耐读耐看。作者刻画人物形象，一定要写出有意思的故事，设计有情趣的场景，点缀有分量的细节。这里略举几例进行“妙笔轻点”。

一是第八章里，写高岭为了得到银行贷款而套取房产证。高岭从农贸市场买回一只蹄膀和几条活鱼，回家后麻利地做出令妻女觉得可口的饭菜，这是他这个山里汉子生活情调的释放，也是为了补偿家人，同时也“醉翁之意不在酒”——为了贷款打开绿色通道。等候家人的空隙，他拿起那支心爱的萨克斯乐器，任那支《回家》的旋律在满屋子缭绕，带给他浓浓的醉意。这美好的乐曲，也是他与赵小娟幸福牵手的媒介。行文用全知视角的叙述方法，插叙了军地联欢中他与赵小娟的美好邂逅。小说结尾，高岭因意外车祸失去意识后，女儿高远将萨克斯名曲《回家》不间断地放给昏迷中的他听，期待亲人的苏醒。一首名曲在小说中多次出现，各尽其妙，彰显了小说作者的匠心。

二是第九章里，写高岭妙计“啃硬骨头”。原来因谭木匠心里有疙瘩，引水工程面临停工的困境；而且也因为高家与谭家有宿怨，高岭三次上门都尝到了“铁将军把门”的尴尬与无奈。适逢县志愿者联合会如约来到寨子山，为残障人士进行医疗救助，高岭便借了白大褂和红马甲，并配上墨镜和大口罩，进行乔装打扮后，便与那个倔脾气木匠阿公“零距离接触”，展开了“火力交锋”。小说设计了“以写字代说话”的独特细节，涉及给阿公治耳疾、为瘫残的谭松林免费装假肢、解决饮水与占地补偿、整体搬迁与建农家乐，步步为营，徐徐推进，简洁明快。待高岭卸下伪装、露出真实面目后，古怪、执拗的木匠阿公只好以自嘲的话语——“老大，我终归玩不过你”，结束了这一幕饱含乡土气息的轻喜剧，“硬骨头”终于被“啃”下来了。

三是第六章、第十章中有关谭木匠与“水”的描述内容。第六章中，当寨子山引水工程遇上“肠梗阻”后，包括谭木匠在内的所有乡民都渴望早日通水，能用上方便、清洁的自来水。夜里谭木匠做了一个美梦，他梦见自己伸手一扭水龙头，水哗哗地流淌，结果把满屋子弄得“水漫金山”。醒来才知自己尿床了，面对媳妇栀子的埋怨，他心有委屈和无奈。这个很接地气的细节，用浪漫主义的笔触点染出备受水荒煎熬的乡民对水的无比渴望，也推动了下面的情节。第十章里，当“那沁人心脾的自来水流向自家灶台、流入山里人的心田的时候”，山里人激动不已，而在木匠阿公心头，更有因水的往事而挥之不去的疼痛。于是就有了他在高岩坟头，燃起一星火苗，用一碗清水祭拜因争抢一碗水而不幸殒命的少年。老阿公的念念有词，及至嚎啕大哭，代表了谭家长辈的真情忏悔，是缺水年月与幸福今朝苦乐杂陈、悲喜交加的情愫。这是作者的神来之笔，应该是采自现实生活，又经过了艺术的萃取。这个情节颇有“背面敷粉”之功。刘熙载在《艺概》中说：“绝句取径贵深曲，盖意不可尽，以不尽尽之。正面不写写对面、旁面，须知睹影知竿乃妙。”田永华先生深谙“背面敷粉”这一中国传统画的“陪衬法”，正面写耿直、倔强的木匠阿公在高岩坟前的祭奠之举，侧面凸显寨子山扶贫攻坚所取得的成效，以及“山里汉子”高岭“为了那一个庄严的承诺”所展现出来的人格力量，亦有“四两拨千斤”之妙。

诚然，小说《山里汉子》是在以主要笔墨写山里汉子高岭的故事，以表现脱贫攻坚、决胜小康社会的宏大主题。但我们还应该看到，在这场声势浩大的“中国脱贫行动”中，“高岭”绝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小说第九章中写了寨子山私营煤矿老板谭金宝的爱心捐助，杨岚率领县志愿者协会深入山乡开展医疗扶贫救助，就从侧面丰富了小说的内容，深化了小说主题。谭金宝不仅自己出资帮助解决寨子山引水工程资金缺口问题，还主动联络其他煤老板，为治理当地的次生地质灾害捐资。面对高岭的感激，这位同样质朴、实诚的山里汉子说了一席挺暖心的话——“你从大山走了出去，你却不图安逸，又回到寨子山来扶贫当第一书记。我为什么不能把家乡赐给我们的财富，拿出一部分回馈给家乡呢？”而杨岚一行开展医疗救助，让残障人员重新拥有健康，这是献给贫困地区弱势群体的一份关爱，又是建设和谐、文明小康社会的重要内容，同时也有助于陪衬“山里汉子”忠诚、大义、勇于担当的伟岸形象。

惜乎这位山里汉子因为意外的车祸而倒下，“犹如一位战士在夺得山头后，再也忍不住伤痛而倒在阵地上一样”。“为了那个庄严的承诺”，他已经付出了很多，很多。我们期待他在亲情和乡情的感召下，尽快平安“回家”。

                                                写于2020年3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