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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散文】“隔说”蝙蝠 (作者:大漠胡杨)

洈水小编胡杨 楼主 2020-6-23 15:48:12

“隔说”蝙蝠

文/大漠胡杨

 

这次回老家过年才叫个过得好!


腊月三十携老人一起到城关(竟陵)老弟家团年后回,十多公里路就遇到了两个路卡,好一阵折腾后才回到家。这一“卡”,就着实强化了“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这个概念,并真正让人感受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初一的清晨,两口子本想开车离开,可东西南北探了一圈都未能走出老家小镇。无奈中,就只能回转来老老实实地呆着了。


可未曾想,这一呆就是十几天。每天以吃、睡为主,再就是看手机、看电视、看书。凭感觉写了几则小文,又觉着有点“隔”。这里的“隔”是王国维语,带有不大明了透彻的意思。可想来反而对了,本来就被隔着,那哪有不“隔”之理?又或曰,“隔行如隔山”,“隔”,还有“不懂行”的意思。当接触“武汉华南海鲜市场检测到病毒,大概率在蝙蝠身上”的报道时,也就索性明知有“隔”而说之了。

                    

我们先把时间定格到60后的童年时代。


我的故乡在绵延千里的汉水之阳,是典型的江汉平原农村。


记得夏收之后,农户人家门前的渣呀草的还没有收拾干净,只有成捆的麦秸垛成垛,备作柴烧,排在“禾场”上,像一枚枚硕大的金元宝供在各家各户的门前;红褐色的麦粒也装满了各自的粮仓(都是生产队按人口分的)。于是乎,湾子(村庄)里上上下下便充盈了丰收的喜悦。自然最欢快的还是小伙伴们,似乎怎么疯闹都无人管了。因为往往是大人们高兴了,对孩子们的约束就更加宽松。


晴日里,晚霞消沉的时候,你会看到空中像有小鸟还在飞来飞去,可迎着霞光,有经验的我们会辨出那是蝙蝠。


而当时,我们六七岁吧,还不知道“蝙蝠”这个名称,都叫它“盐老鼠”。如果有一人发现盐老鼠飞来,往往一声喊后,准保一呼啦便聚拢一群小伙伴,有时会越来越多,并瞬间闹腾成一锅粥。


“盐老鼠,讨盐吃,你把糖我吃,我把盐你吃!”童谣响起,我们用着最大的音量喊,用最快的速度追赶,用最大的劲儿挥动着手臂,用最大的接触面积在渣草上打滚……那场景顿时就沸腾得冒泡、冒烟。加之我们那十分特殊的地形,伙伴们还会上下翻飞,又颇似“群猴闹天宫”的情景。


我们玩耍的场地前低后高,各部位有着特别的方言名,基本是弄懂了这些名称,就明白了场地的结构。如果是穿越到现场,你就能听到“上台子”、“下坡子”、“走将踏子”、“从溜坡到禾场”等喊声。


其实也不复杂,我们整个湾二十多户人家住的是一个连成条的高台(四周的湾也都这样,起初为的是防水),十六阶台阶高。台阶就叫“将踏子”,一般一边是“阴漏眼”(排水孔),一边是“溜坡”(相对于现在的滑滑梯);台面叫“台子上”;台坡叫“坡子”;坡子下是一块宽敞的场地,供小型打场、晾晒用,叫“禾场”。全湾的禾场连在一起,又作公路。


我家的场地是相对宽敞的,又在湾子中央,所以小伙伴集聚地多半就在我家门前。


“盐老鼠,讨盐吃,你把糖我吃,我把盐你吃!”这童谣是反反复复呐喊的,追着蝙蝠群,一时上到台子上,一时下到禾场里。最激越的,还会一起爬到麦秸垛上。


那盐老鼠和鸟飞的形式不一样,鸟群飞时一般是同方向的,而盐老鼠群飞好像是在一个大致的范围之内各飞各的圈圈,所以容易出现穿花式的向前涌动的场面,我们追赶的好像就是一个巨大的镂空球。


盐老鼠仿佛知道我们在同它们嬉戏,很配合地在一个场地大约要“表演”一个小时吧,然后似乎玩够了,才慢慢稀疏,接着就完全消失了。后来,有一位常年放牛的老叔说:“其实那些盐老鼠是在跟着你们吃被搅飞的虫子。一天傍晚,我亲眼看到,牛在树林边吃草时赶飞了虫子,好几次就有盐老鼠飞过来抓虫。”我觉着是有可能的,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所以始终将信将疑。


欢腾的晚上总是有依稀的月光和星光的,等盐老鼠消散,我们会三五成群地聚拢来相互打扫一下卫生,其实就是把头上的草哇叶的东西抹掉一些。小伙伴们大多只穿短裤,此时灰土和汗水已混合得十分均匀,涂抹得身子浑然一个泥色了。大家会互称“灰狗子”取笑,不知是谁还会得一句歇后语——“老鸹嫌猪黑,自己不觉得!”于是大家喊着这么一句新鲜的话语,欢快地散开了。


至于盐老鼠为何得此名,无人知晓,它是否吃盐,也无人质疑,反正它就叫盐老鼠。但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大家都知道它有毒,却是吃害虫的益兽。因了这“有毒”和“益兽”,所以没有人会去招惹它们,也不会去伤害它们。偶尔我们会发现地上掉下一只,哪怕那家伙龇牙咧嘴的凶得很,但大家也不会伤害它,顶多逗它玩玩后就放生。


我们也从未见过大人去伤害盐老鼠的,后来,一个摆龙门阵的机会,湾里最有见识的“皮影王”又给我们增添了解说的内容:盐老鼠其实应该叫“蝙蝠”,“蝠”与“福”同音,是很吉利的。我们大门上的年画边角上可能就有五只蝙蝠,叫“五福临门”。我们去一看,果然有!他还顺便说,我们的“将踏子”也是很有讲究的,“六六大顺”,“16”就是“要顺”,同样是图吉利,这就是中国文化!


对爱护生命,我不知道那时候的大人是怎么认识的,但对小孩社会性的教育我敢肯定其中有“因果报应”的说教。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大家曾郑重其事地转述过一个故事。说在我们的临近大队,有个养蚕的人,蚕越养越大,桑叶则越来越少。后来供不上了,没办法,蚕全部饿死了。后来,人们就说他“蚕魂附体”,变“恍惚”了,成天说自己是蚕,要吃桑叶,也就死活不吃饭,不久也就活活饿死了。所以,流行的说法是“人是不可以随便‘坏命’的”,还说“因果报应,丝毫不爽”。我觉着,那时候的人很信这个的。


小时候,我们非常喜欢小动物,有条件养的就养着了,什么猫啊、狗啊、兔啊、鸟的,我们都养过。唯一的理由,那就是“喜欢”!所以,我们把动物们照顾得都很好。


我家还有一个特别的玩具,小乌龟。一下雨,就有几只从阴漏眼爬到天井来。它们不怕人,我们把它们捉出去玩一圈后,再放回天井,它们好像挺高兴的,下次下雨还是出来,还和我们玩。我敢赌定,当时的人们根本不会去想把它吃了或者怎么样。现在看来,这玩具纯天然,那童心就更是纯天然。正是“绝假纯真,最初一念之本心!”(李贽《童心说》语)


至于那“因果报应”,我知道是禅语,就有它的“不便说”、“不好说”和“说不清”了。

 

然而,当下我却要十分明确地表述:新型冠状病毒如此猛烈地感染人类,不仅是因为有带病毒的蝙蝠,而更是因为有毫无顾忌,“舌尖上”连蝙蝠都不放过的人!道理很简单,世上毒药是永远存在的,如果没有人去投毒、放毒,就一般不会有人中毒了。而且还有这样一个常识,越是毒性大的毒药,就越会藏得深、管得严。同样,越是毒性大的蝙蝠,它的栖息地就越隐秘,那就应该和人类分离得更开。像我们江汉平原上出来飞的蝙蝠一般就是携带病毒少、毒性小的种类。如若如此,食蝠者就是投毒者,罪莫大焉!即便不是这样,食蝠者至少也是吸毒者,终究难辞其咎!


用人类正义可以判定,就是这些食蝠者们失却了人性,失却了敬畏之心,才破坏了人与自然的美好和平!


试问食蝠者:你们给人类造成如此大的灾难,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


2月1日(正月初八),我收到一个视频,就充分展示了食蝠者忘乎所以的丑恶嘴脸:一男子面前放一盘子,盘子里就是一整只蝙蝠。这男子拿起西餐刀,笑咪咪的,边切蝙蝠的头边说:“哇,开始了!”切下蝙蝠的头后一边放桌上一边叨叨:“去你的,你给我趴下。”颇显其霸气。然后用刀将蝙蝠胸脯划开,又一边往两边剥皮,一边兴奋地喊:“香气出来了,香气出来了,烤鸭的香气!”哎呀,我当时听了,就一个劲地想吐。实在是太恶心了!


那家伙看上去就一纯土豪。你说,吃什么不好,却偏要吃这引发灾难的东西呢?难道一口“美食”能重于生命或人类的命运不成?

 

其实,历史的教训早已令人痛心不已!


前千年里,即便是彪炳史册、有文学艺术全才之称的苏轼,也因其重口味“吃货”的经历,给自己辉煌的艺术人生抹上了极不光彩的一面。他死后,同样有人为其梳理了过程和“因果”,结论是自取其祸,让人徒为叹惋!


苏轼的文学艺术道路是登峰造极的,可他的仕途却是十分失意的,其轨迹不是被贬就是在被贬途中。他则趁着被贬往全国各地的特殊机遇,尝遍了不同地域的特色美食。


晚年被贬海南儋州,那可就到了宋朝时代的落后偏远地带,食俗奇特,苏轼为此写下了这样一首诗:

闻子由瘦

 五日一见花猪肉,十日一遇黄鸡粥。

土人顿顿食薯芋,荐以薰鼠烧蝙蝠。

 旧闻蜜唧尝呕吐,稍近虾蟆缘习俗。

十年京国厌肥羜,日日烝花压红玉。

从来此腹负将军,今者固宜安脱粟。


这首诗的写作背景不是十分明了,但通过题目大致可以猜到,它可能是苏轼收到弟弟子由的来信,听闻子由最近消瘦的情况,就写下了这么一首略显恐怖的诗,给子由出了一个极其馊的主意。


此诗恐怖之处在3—6句。“土人”自然是指儋州当地的居民。苏轼怎么说也是个父母官,吃个猪肉、黄鸡都要受限制,那当地百姓自然是无肉可吃,几乎顿顿啃食薯芋。可他们会想办法呀,“肉食”相当狂野,那就是“薰鼠”和“烧蝙蝠”类。“薰”,古同“熏”,即熏烤,熏蒸;“鼠”,就是老鼠。“烧蝙蝠”即烧烤蝙蝠,容易理解,只是蝙蝠这种动物能用来做食物吗?作为自然界唯一能够飞翔的哺乳动物,蝙蝠已经经过几千万年的适应进化,免疫系统十分发达,很多病毒都无法将其杀死。可是蝙蝠体内携带的大量病菌,对人类和其它动物或许是有害的,所以食用蝙蝠的危险性不亚于吃河豚。


所谓“蜜唧”,就是将刚出生无毛、未睁眼的小鼠,以蜜喂养,吃的时候会“唧唧”作响而命名。光听听这吃法,浑身就起鸡皮疙瘩!


第6句诗的信息非常重要,苏轼说:我稍微还能咽得下虾蟆是因为入乡随俗。这是冠冕堂皇的理由。“虾蟆”就是蛤蟆,看了都浑身发麻,更别说吃了,可是苏轼为了融入当地群众,说不得已而开了口。这也就是说,其它的那些东西他就不一定没有尝过。


有趣的是苏轼还把这些食物推荐给他的弟弟,假如苏辙听了哥哥的话,岂不是也要做个重口味的吃货了?


据记载,苏轼尝完这些野味之后,恰遇朝廷大赦,他就踏上了返乡的路。经过润州、前往常州时,遇到大书画家米芾。老友重逢,除了作诗填词之外,例行的饕餮大餐不可少,山珍海味全其中。觥筹交错之后,苏轼当晚则腹泻不止,《冷庐医话》这样描述道:“胸胀热雍,牙血泛滥……”当时中医诊断为“热毒”。按现在的医学知识来说,离开海南时,他吃了许多的野味,体内潜伏的一些致命病毒开始发作,也未可知。


总之,苏轼未能逃过此劫,生命停在了常州,享年66岁。一代文豪,就这样闭上了那张“贪吃”的嘴。


现如今的“吃货们”,再当你看到苏轼那些关于美食的诗句,你是流口水,还是恐惧哆嗦呢?

 

今天是2020年2月7日(农历正月十四),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手机疫情实时查)为:确诊病例31223人,疑似病例26359人,死亡病例637人。这是多么触目惊心的数字,真让人撕心裂肺的疼痛!我们湖北是重灾区,武汉或正因了“华南海鲜市场”而为中心,这几天的数字我都不敢看。


罪恶的黑手们,不管你们隐匿到哪,天道是不会饶恕你们的!


此时,我得抬起头,捂住胸口作个深呼吸……痛啊!


稍缓后,不觉中我想到了姚明的一句公益广告语:“没有买卖,就没有杀戮!”这里的“杀戮”,虽然只选取了割鲨鱼鳍的镜头,但它可以代表扼杀、毁坏良好生态的万恶行为。于是,我更是真真地感受到人类在往自己身上插刀的疼痛。正像又一句新广告词所说的那样,“捕杀野生动物,就是捕杀我们人类自己!”


人们普遍认为瘟疫来自于某某动物,我则以为这是一种变相的纵恶。你能说“新冠”病疫是蝙蝠之罪就完事吗?如果没有  “华南海鲜市场”和饭店的买卖,就没有人去捕杀蝙蝠,就不会将它从人迹罕至、幽暗深邃的洞穴中带到人口密集的市场、餐桌上来。从这里看,蝙蝠反而是典型的受害者,是自然物受到人类戕害的例证。


人吃蝙蝠!谁之罪?是谁谁明白!

 

外面的喇叭又刺耳地响起,“非常时期,不要出门,继续隔离!”当下“隔”仍旧是最好的措施,“继续隔”,时间又推到了2月20日。


“祁祁伤豳歌,萋萋感楚吟。索居易永久,离群难处心。持操岂独古,无闷征在今。”(谢灵运诗句)我真正体验到了“索居”时间的难捱。但无须“比古人”,想一想直接和疫病战斗的人们,我们就没有理由不好好隔离了!


窗外,除了十多分钟一趟的宣传车,再没有其他活动的东西了。当喇叭又急促地喊过来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在内心最深处念叨着:“向逝者致哀!向抗疫英雄致敬!天佑武汉!天佑湖北!天佑我中华!加油!”

 

                     2020年2月7日(农历正月十四)

                               于天门汪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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