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位于湖北西南部湘鄂交界的地方,选址于群山环绕间,方方长长的,被一条细长的山腰伸长了手臂揽在了怀里。房子前面是一大块空地,是先辈们预留的晒谷场。屋后竹林青翠,绕着四周的一溜林木很有范儿的把屋外的世界隔开。
咸淡的日子一天天延续了下来,从未有过改变。农事节气歌在老家人心里默念着,惦记着。春来花开雁回,便是遍地耕牛了,如今响应政府防疫政策,基本上看不到耕牛了。几千年的流传下来的农耕传统便一朝有了大变化。 去年秋冬洒下的红花草种长势喜人,在没有开花前就被割回来给猪吃。小时候总喜欢在红花地里翻滚,打闹。完了便帮大人扛上一篮子回去。带红花收割完,留下的草根归田,土地又添了一分肥沃。一畦畦农田盛放了水和太阳,交错出粼粼的春光。一块块油菜花,黄的像阳光似的温暖了心田,也照亮了朴旧的家乡。 “富水缸,穷灶口。”老家人自古留下来的古训,灶口总堆满茅草松枝,水缸里挑满了水,在勤劳的老家人心中好像这样才踏实。灶台上摆了一两碗冷菜熟菜,或者一碟腌萝卜条和豆腐乳,萝卜条是刚腌制好的,豆腐乳是去冬发酵好的,上面洒了一层红红的辣椒面,仍能分辨出细长发霉的绒毛。爱凑热闹的,捧上一碗饭坐到邻家门口吃,拉拉家长里短。若邻家来了客人,添上几道平时稀罕的菜食,便毫不客气的去夹上几筷子。用他们的话来说,都是一个窝散下来的种,一笔难写二个字,最要紧的,是一脉相承,一衣带水的“自家人”。
相传,元末时期,先辈从江西跟随陈友谅征战于此。为逃避战乱,觉得这里山和水美,便定居下来了。 以前家家都很穷,越穷性情也跟着不好,总喜欢为点小事来争吵。若听见旁边争吵声,邻里会主动上门去劝和,开始还是剑拔弩张,寻死觅活,几句话一说,便也“噗嗤”一声笑了,夫妻俩晚上又挤到了一头。平淡的日子里谁能保证没个磕磕碰碰呢?或许今天劝人的明天成了被劝的,后天两家又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吵一场,从此过路都绕着家门,连小孩都会跟着受牵连,不再让和曾经的小伙伴一块儿玩耍疯闹,成了见面喷着怒气的“生死”。但一到婚嫁迎娶,生老病死,农历节气便又都坐到了一起,几杯酒下肚,都变得不好意思起来,曾经的过节,从此瓜熟蒂落了。 梅雨时节,从屋檐上扯出一道道雨帘,这个时候老家人悠闲的时光到来了。把大水桶放在阳沟沿上,接着水,滴滴答答的,便也省下一些力气不用去堰塘挑了。檐下沟里日久天长的雨滴下,形成一个个水窝窝,留下了时间的脚印。吆喝一声喊下三两邻里坐在一块抹上一圈纸牌,打上一天扑克,旁边坐着站着的看客,那模样比正桌上的人还紧张。勤快的女人们也拢在了一起,剪鞋样,绣鞋垫,织毛衣。孩童们也安静的或蹲着或站着看电视里的精彩节目,不知为何总觉得小时候的黑白电视更加的吸引人一些。墙上的挂钟不慌不乱的转着圈儿,不会因下雨而放慢脚步。主人家的狗子不怕雨,也不欺生,看着来人打着伞走进来,停下来望了片刻,便摇着尾巴走开了。它是各家的熟客,遇上谁家吃饭,主人总是扔一两块骨头,衔着边欢快的跑出去,咯嘣咯嘣嚼骨头声便让邻里知道这家今天改善生活了。 时间的脚步永远也不会停止,只有那现代的文明不断冲击着老家千年传流下来习惯时,才感觉到日子总是在不经意间就流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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