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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风情短篇小说 有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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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2-10 10:24:29 | 查看全部 阅读模式
#  一听说有戏看村里人就来劲了。这劲儿像烈酒一样喝下了人就和平时不太一样了。
    #   村里人看戏的高兴劲呈现出明暗两种心态。明的是肯定的明确的事情像花鼓戏剧团来村里演出。暗的却是能预测的即将发生的精彩故事像细伢子告村长一事。
    #   如今,老公老婆不是威胁,分居离婚吓不到人。像鸡窝里的蛋,廉价了到处都有没人会惦记。倒是桥子的一言一笑能牵动人的神经。像葡萄园里葡萄,红嘟嘟的十分诱人,尽管酸还是怕贼人偷。
    #   村庄给孝子的感觉很好笑。像个灶门口的渣草窝,勤人懒人都往里装。人就像渣草窝里的土元(俗称地爬爬),当药材的时候值钱,当臭虫的时候就被人嫌弃了。每天进村出村时,村庄又像一盘卷尺,再怎么抻也只那么长,仅仅只能丈量乡下人有多少喜怒哀乐。                                             
短篇小说
           有戏看了
(小说纯属虚构,生活中如有雷同,请勿对号入座)
       一听说有戏看村里人就来劲了。这劲儿像烈酒一样喝下了人就和平时不太一样了。
       村里老年协会的那个沙老头,平时说话做工作都是低声下气求爹爹告奶奶好话一箩筐 ,要别人给他面子。其实他的面子值不到钱,别人是看有人砌台阶面子挣足了就坡下驴。此时他却像个将军指挥你干这个干那个。人说他这两天像老公鸡啾起嘴打鸣声音高了八度。不过人家一张老脸硬是将王包工头一脸麻子都蹭平了蹭来两万块钱和竹跳板还不得瑟两天?平日里屌得像大爷懒的像鬼的男人女人纷纷成了沙老头的乖乖儿说么子做么子。一直荒芜的土陀岭荆棘丛生蛇蟒成窝连牯牛都望而却步的地方狗儿洒了两圈尿的功夫就被卷了秃瓢变成戏场。备了木料想起屋的人特别豪爽大方,用上哪根材料划上记号就让人抬走了。戏台搭好望把扎上顶扩音喇叭开始喂喂喂时刚好人压人影。
       今儿个就要开场了。第一波赶场的无一例外是老人和孩子,扛着板凳拖着椅子。孝子的屋门前路上挤满了孩子们哈哈嘻嘻声间或老人因为气短憋出的咳嗽声。
       戏目说是老掉牙的《站花墙》,讲的是穷书生和王府家小姐的老本头。好多人都能背出台词了还是要来看。这就说明人们看戏不仅仅是看了。
       就眼前在孝子看来,村里人看戏的高兴劲呈现出明暗两种心态。明的是肯定的明确的事情像花鼓戏剧团来村里演出。暗的却是能预测的即将发生的精彩故事像细伢子告村长一事。
       说起细伢子告村长还是孝子怂恿的。那天细伢子来找孝子。
       细伢子说:“你说我和又伢子的关系怎么样?”
     又伢子是孝子的老公,眼下在深圳他兄弟的公司当管事的。“这没得说。我听他说过,当年同桌,小板凳坏了一个还一人挂半边屁股挂了半年。”孝子说。
     “这不就对了。但秀子的事,你不跟我说,是不是有点不仗义?”秀子是细伢子的老婆。细伢子出门打工的时候没带她出去。
     “秀子的……什么事?”
     “你看你看,还在这装,装。全村人都拿我当鳖,你在我面前装有意思吗?”
     “噢,你是说和村长那事?你也没问我呀。”
     “有人说你看到过?”
     “嗯。”孝子曾经在村里这么散布过,看来很有效果。“要不要讲给你听?”
     “你要剜我的心吧!”细伢子一脸痛苦。从孝子的语气表情上看,这事铁牢了。“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你是男人。吃饭淘米汤各人拿主张。是宰相呢就放过,是李公公呢就揪起辫子惩脑壳。电视里天天有落马的,现在要惩个当官的还不简单?”
     “你是说去告他?我手里又没有证据?”
     “说你像个二佰伍你还成伍佰佬了。”
     “哦,明白了。你就是人证。”
     “我没说。”
      孝子没有打算去看戏。
     这时候村里应该家家户户关门闭锁了,但不一定家家户户都是没人的。看戏是难得的少有的公开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麦子一定会认为这是个机会找上门来的。孝子曾和麦子约好:前门开着你可以进来,后门开着你可以上二楼。
     按老习俗,女人是不可上男方家来的,谓之“野花上床家破人亡”。被发现了,家人会揪着不放拚命争个赢头闹得鸡犬不宁。但男方上女方家来是聚与和,是兴旺。早前忌讳,被发现后会拆樑换柱, 现在是堵口,让男方家人哑巴吃黄莲,自己的男人自己没管好,怪谁?
      但今天她关了前门锁了后门,上二楼来将窗帘也拉拢了,摆明了是不想让麦子进来了。有一年公公还住在一楼,听到楼上有动静,也只能用干咳声表示抗议。
     孝子扒开一条缝瞅着路上。她想看麦子什么时候从门前过。   
     孝子不是不想看戏,主要是怕镇里来调查村长一事的干部趁看戏的机会找到她。前几次都阴差阳错没碰到人。戏场里找人是坛子里摸乌龟看到了就跑不脱。麦子嘛一个不理他拿你没辙。
     说起麦子,开始给孝子的印象是倒霉透顶让人十分同情。他媳妇一嫁过来就不喜欢落屋,喜欢跟人跑。这人还不是别人,而是开车走南闯北的姐夫。麦子爹妈召开家庭会议“整风肃纪”。谁知他媳妇当着众人说:“难道你们忘了那句老话了吗?”“什么老话?”“舅母子好看,姑佬有一半。”一干人等气得半死。会后,姐夫老实了。麦子老婆出去单打独斗了几年,回来带跑了村里十几个媳妇。一段时间,祸起萧墙,麦子一家人的头恨不得杂在裤裆里。后来楼房一幢幢竖起来了,也没人乱嚼舌根了——有一位嫂子,因为功臣媳妇回家来,欢喜得忙前忙后。饭做熟了喊媳妇回家吃饭时,竟然高血压冲了脑壳,再也没有起来——只是村里那些男人像狼一样搜巡猎物让留下来的媳妇们有些害怕,纷纷私下里找个固定的相好者跑马圈地。这角色有个相当不错的雅号:桥子。你联想到电脑无线路由器桥接模式,就能感受文字的博大精深。
     又伢子回来央求孝子,“还是跟我走吧,到兄弟公司,随便找个工作都比家里强。”
     孝子说:“我凭什么跟你走?你有爹妈,有兄弟养着。我爹妈就我一个,守在你屋子里就烧高香了,别再进一步打一腿!”
“那我在家陪你,两个兄弟都不差钱。我要多少他们会打多少,正好报答我打工供他们念书的恩。”
“你是男人吗?”
     男人怎么了?就应该放老婆吗?不管怎样充耳不闻?挣钱的成了羊羔,花钱的成了老虎。不然你能怎样!
孝子找上麦子一半出于好心,想帮他提神醒气别让他沉闷坏人,现实里也有实出无奈的成份。有些活还真不是女人能干得了的。像犁地,男人们使唤着牛几圈就干完了。要是女人硬气自己犁地,牛不听话不说还要被别的女人讥讽没男人要没男人肯帮。昨天,麦子就帮孝子耕种了一块黄豆地。她准备等会儿就去地里扎赶野兔子的草脑壳人。
     现在种地的概念今非昔比,怎么简单怎么来,收入多少不重要,田不荒芜已经是最大的贡献。
人走得差不多了。戏场那边的嘈杂声一波一波涌过来让人不难想象那热闹的场景。嘈杂声钩起了孝子的一点点欲望,她不得不压抑着在屋子里转了两圈让那个欲望又回到原处。
     麦子出现在门口。他今天没有骑摩托车,为的是方便活动。
     尽管早已下定决心,麦子在孝子的恍惚间出现还是像铅块在孝子的心里撞了一下沉重且痛疼。她撩窗帘的手收回来快了一些,以至窗帘有些细微的抖动。好在麦子没有发现这些异常。还在前门后门的试探门锁。
     孝子坚定不一的坐着没动。
     孝子发现麦子对待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钟情。
     有一次赶场归来,碰上秀子在路旁等车,理所当然的要带她一起回来。问题是摩托车驮人避免不了人与人要亲密接触,特别是敏感期男人女人,矜持一点是分亲疏的。结果是麦子让秀子坐到他身后,孝子坐后边。
     一路颠簸到家,麦子竟然是有些醉了,秀子走远了还偷偷朝那个方向望了两眼。孝子知道是什么原因。秀子一双塔峰硕大且坚挺,村里人都看得见且背地里都议论过。细伢子当初迟迟不出门打工也与此有关,说老婆那玩意儿太惹眼了让人不放心。
与秀子相比,孝子的双乳有些相形见拙。虽然浑圆精致堪比莲蓬,但魅力远逊于秀子。这也是女人悲哀与否的一个重要标志。
从此,孝子觉得麦子吃着碗里望着锅里,说不定和谁谁还有一腿。虽然不能像婚姻一样要求对方忠贞诚实,但将她的地位放在何处?她发觉自己被麦子当成捡到篮子里的一簇菜了。
     倒是麦子一句话提醒了孝子。麦子被孝子埋怨逼急之后解释:秀子是谁?村长的桥子,是你敢碰还是他敢碰。充其量只能想想,也不行吗?
     孝子说,我说过不行吗?你是我的那个?秀子又是我的那个?村长又是我的那个?与我有何相干?
     问号一连串射出,看来孝子是真生气了。
     现如今,老公老婆不是威胁,分居离婚吓不到人。像鸡窝里的鸡蛋,廉价了且到处都有,没人会惦记。倒是桥子的一言一笑能牵动人的神经。像葡萄园里葡萄,红嘟嘟的十分诱人,尽管酸还是怕贼人偷。
          三
     麦子终于失望的离开到戏场去找孝子了。足足有两分钟,停留在窗帘上的眼神透露出他心有不甘。
     路上已经完全看不到人了。听戏场那边的唱腔是穷书生来投亲被嫌贫爱富悔婚的天官老爷赶出了家门。
孝子如同挑一担青篙到了藕塘旁边,卸下肩深吸一口气,神清气爽。她轻盈地飘下楼,找出钎担抽了几根麻梗来到稻草置上准备拉两捆下来。
     她原准备动作快一点,无奈看到草置,孝子又想起了村长,不觉一阵幽怨由心而起。
自从麦子让她失望以后,孝子一心想搭上村长。几番努力,村长就当她是路边的狗尾巴草随风摆了几下而已。
有一个下半夜,月亮也像个想看热闹的村妇一样知道有故事发生撑在树丫上迟迟不肯下去。孝子被牛擦圈的声音弄醒,细一听里面还夹杂着猪打鼾的声音。该起来给牛上草了。
     孝子经过置旁边时,她发现鼾声是从置当头传过来的,吓得她头皮一炸惊叫了一声丢下秧架子就往回跑。不是乡下女人胆子小,实在是有许多故事都和稻草置有关联。
     惊叫声撞断了鼾声。置当头突地串出一个人来。这个人看稻场上很平静,只有孝子攀着门回头在看是谁。
     “孝子,别怕是我。”
     “村……长?”
     “是我。”
     “你怎么睡在这儿?是喝醉酒了还是被嫂子赶出来了?”
     “都不是,我们是怕你有事。”
     两个月前的一天夜里,孝子的前男友蹲了八年牢,带着一帮哥们找过来了,要带孝子走。
孝子不想走,这些年来对前男友的一点感觉被日子磨得光光的,但又不知道如何处理,只知道哭。是村长带着村里人拎着棍棒将那帮人当贼子一样追打出村。
     前男友恶狠狠的发誓:做得了百夜强盗守不了百夜更。你们等着,我还会再来!
没想到,村委会的干部竟然轮流悄悄为孝子守了两个多月的更。
     “村长!”孝子激动得声音发哽。她内心有一种找到了依靠和被保护的感觉。这种感觉曾经在麦子那里找到过,但现在久违得有点陌生了。
     “没事没事。又伢子他们在外打工,保护你们这些女人不受侵害是我们的责任。”
     在孝子看来,村长的话更像是蜜一罐一罐灌得自己晕晕乎乎。
     如果是麦子在此,这时候应该是心花怒放了。
     有这么一个魁武的男人在身边,又是一个充满无限情意的月儿夜,孝子的情绪很快被氛围渲染到蜜意绵绵的一面。乡下女人没有那么多讲究,爱恨情仇轮廓分明转换也干 净利落,好像是个很明显的特征。
     孝子认为今天是老天爷送给她的机会,再痴的男人也应该明白此时为何时。
     村长也是棋中人,深谙棋道。她知道孝子是怎么想的。但也只能装聋作哑。他也知道不能轻易得罪这些女人,但此时又能有什么好方法呢。两害相权取其轻。
     村长深深的叹了口气。
     就是这声叹气如一瓢凉水浇到孝子身上。孝子一个激凌清醒过来。看来,锅是锅瓢是瓢,不做饭的时候还是一个搁在灶上一个落在缸里。一切还是像原来的样子,丝毫没有改变。
     孝子受伤颇深,“村长啊,你迟早要被细伢子掰一条腿下来的!”
     什么叫物极必反?村长盯着孝子看了半天,想着怎样化解,终究没什么词好表达,毕竟都是闷在心里的事情。
         四
     再不能挨了,呆会麦子就要找回来的。《站花墙》进行到了书生被天官陷害抓进牢房喊冤无济于事的情节。
     村庄给孝子的感觉很好笑。像个灶门口的渣草窝,勤人懒人都往里装。人就像渣草窝里的土元(俗称地爬爬),当药材的时候就值钱,当臭虫的时候就被人嫌弃了。
     村里的细伢子曾经养过土元,不过没有赚到钱。
     细伢子从小就长得单细矮小,秀子曾说他用来敲锣都不怎么响。所以他为了硬称男人说话不得不找硬词,办事不得不多想几种辙儿。这就应了那句老话“矮子矮,一肚子拐”。
     他小时候学阉鸡,出师了学会了,但村里人不等公鸡仔长大就一锅锅煨了。他学会木匠时又落后了一步,村里人起房子用起了混凝土,家俱干脆进城一车拉回来简单了事。不知是人孬还是运气不好,一步步落人后,搞几个钱也是歪路子。“六合彩”疯狂的时候,他是个大马庄。风声紧时只能跑到玉米地里去“开课”。
     这次出门打工也是挨不脱,留在家里脸臊得慌。
临出门时,他把村长请到家里喝了一顿酒。他说:“我不管你以前说的那话是真是假……”
     “什么话?”
     “就是那娃啥的……”
     “噢——那是瞎说的。”有一段时间村里流传说村长有一回醉酒竟然说村里有一半的娃是他的。
     别人不信,反正他细伢子信。“秀子就托付给你了。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村长不知是酒真的喝多了没明白意思呢,还是假装糊涂顺水推舟,竟然一点客气都不讲,“没事,你交给我保管你放心,你回来负责交给你完整的秀子。”
     细伢子心里好酸:锅碗瓢盆不摔地下可用一辈子不坏。谁也没整,谁能吊起干鱼吃寡饭?他细伢子出门在外也做不到不闻腥荤。
     细伢子将这些话讲孝子听的时候,孝子只是盯着细伢子的眼睛看,“我有一点怀疑,你想整村长的皮绊。”
     村里男人女人相好谓之“打皮绊”。暴露了,一般是拿一笔钱出来平息,谓之“整皮绊”。
     “看把人说的。我有那么小心眼吗?我有那么老土吗?你不怕人笑话我还怕呢!”
     “难说,毕竟是老婆的事儿。”
           五
     这两年村里有钱,弯弯绕绕的村路都打上了水泥路,实在是怕被查才没有修到田间地头去。
     孝子没一会就出了村子。乡下女人的脚步麻溜生风。
     孝子觉得,此时的村庄又像是一盘卷尺,再怎么抻也只那么长,仅仅只能丈量乡下人有多少喜怒哀乐。
戏场方向已经听不到声音。不用看戏她也知道此时的进展:县官虽然是个清官但奈何不了天官的权威,仍然将书生判决为死刑。
顺着路走是孝子要去的那块豆子地,往侧边一条小路走通向一条河边。那里有一长堤柳林一大块坡地。正是村长帮秀子开办养鸡场的地方。牌子上的名字叫“林下阿秀”。
     这条小路原本失修走牛都要垮脚。是村长动用村里的非报工在路边挖了一条台涧,用取上来的土帮好了路基,撒上一层石头籽。正在村里人感激村长的时候发现村长仅仅是为了帮秀子,那个气呀,可谓是七窍生烟了。
孝子的气还有一层,村长怎么就不待见自己呢?一大半的原因还是秀子裹得紧,你凭什么这样,又不是你老公。说穿了都是利用。
一天傍晚,一个小媳妇朝孝子呶呶嘴,“你看那人是谁?”
     “村长嘛。”
     “这么晚了还往村外跑什么?”
     两人齐声喊出,“秀子!”
     按说,这种热闹一般不会去凑。也不是孝子头脑发热,她是真心想看看村长和秀子到底桥到什么程度。“看看去?”
     “我不敢,还是你去吧,你天不怕地不怕。”
     “好,你明天听我的信。”
     “有戏看了。”小媳妇手足乱划,样子怪怪的像僵尸。
     还好,那一夜是秋后。蚊子死翘翘了一大半。月光也大比电筒好用多了。气温不高不低,如同在家里开的空调一般,安逸得很。孝子不用趴在堤下,就靠在树旁边看那边很清晰, 说话的声音很入耳。她还在想,早知如此,还不如带个吊床来。
秀子的“林下阿秀”扎了很大一圈铁丝网。说是为防黄鼠狼,网上还上了电。虽然明牌告示了,还是有贼人不信邪上门真被电打了。村里人都说这就是村长狠的一个地方。
     那边的鸡舍灯火通明。鸡子的叫声一阵一阵。孝子明白过来,村长在帮秀子的鸡打防疫针。那么多鸡一定得一夜完成,不然第二天就得穿群了。
     孝子仍然不甘心白跑一趟。此时不便,活干完了呢。我就不信你们绷得住。
可惜,后来没绷住的是孝子。瞌睡虫爬上脑门轻轻一啄孝子就到瓜哇国梦游去了。晨曦微露,薄雾轻起。枝头的鸟儿都在嘲笑孝子:这是为什么呢。
     后来小媳妇碰到孝子,“快说,他们干了多长时间?”
     “干了一夜!”
     “啊?”小媳妇两个眼睛惊得像雀窝里的两个雀蛋。
     在小媳妇眼里,桥子们逮到机会呆在一块没有不干的。但两人的一问一答相差了孙猴子翻的一个跟头。
          六
     孝子终于到了豆子地里。将稻草摔在与旁边一块玉米地的夹沟里,伸长胳膊美美的抽了个懒筋。
     原野一片郁葱,湛蓝的天幕中央,太阳很友好的点缀在那里。这不就是戏里的那块布景吗?
     戏唱到哪一段了?
     孝子两眼朝着天,脑壳左右梭动了几个来回。看像是在活动脖子,其实是孝子在想戏里的情节。
县官的儿子云游回来,发现同窗好友也就是那个书生被投入了死牢。出于义愤,毅然换牢,让同窗进京赶考,以雪前耻。无奈处决令已经下到县官手里。
     下一段就是小姐探监了。这段唱腔很优美,字字情声声泪。好笑的是对着县官的儿子。孝子唯一遗憾的就是看不到这段精彩的演唱。
     一阵轻风穿过玉米林,携来一股浓郁的清香,泌进孝子的心扉。
     这块玉米地是麦子的。一年就种两茬:春玉米,秋玉米。收的玉米也不卖,磨成饲料喂猪。现在种地,有些人根本就没有去关注价值高劳动强度也大的经济作物,只要不荒地就很有功劳了。也不是麦子钟情于玉米,而是有用处。孝子和麦子就是因为这两块地而接近,因为这块玉米地而生情。
     乡下女人做农活没得说,不一会的功夫,地里就插一半的草脑壳了。
     所谓草脑壳,就是用两根尺把长麻梗裹上一个脑壳形状的稻草,扎上一块白塑料当头巾,风一吹晃晃的可以惊走野兎子。
     孝子扒拉了两下稻草,摊开了些,形成了一个草铺。她想躺在上面多想一会儿,美美的想一会儿,想她一切可以想的和不可以想的心事。   
     悉悉嗦嗦,孝子听到有人穿玉米林叶子摩挲的声音。这声音她太熟悉了。这声音她曾经心旌摇曳过,翘首以盼过。但此时却没有了那份激情,没有啾起脑壳去望,而是有点懊悔加懊恼了。她怎么就没有想到麦子会知道她在这儿呢?
     看到孝子,麦子的眼睛放亮,像渔翁照准鱼群撒下了网时的眼光一样。“终于找到你了。”
     “约过你吗?没约你就不要乱找好不好?能学会尊重人吗?”,
     “我们不吵。今天有急事。村里的治保主任带两名镇干部在找你。”
     “知道。”
     “刚才问我了。”
     孝子感觉睡姿不适合此情此景,连忙坐起来。“不要吓我。”
     “不是。听说秀子打死也没承认。细伢子被当成诬告关进了派出所。你要被当成做伪证的抓走。”
     “过了吧,麦子!你说得这么严重,我还不相信了。秀子承不承认都摆在那儿,一圈电网扎在那儿,那么大一块地就属于她秀子的,村里人看着不舒服。秀子得了这么多便宜,用得着跟当官的承认吗?承认了,反倒是傻子,就没法在村里混了。我也就是这么一闹。你拿这事吓我,用得着这么卑鄙吗?接下来你会说,我们出去避避风头。当官的不会像你说的这么简单糊涂,我也不会跟你跑。”
被孝子一针见血的戳穿,麦子脸上红得像一盘油闷大虾。他本想利用这次机会表现出同甘共苦修复与孝子之间的裂痕。无奈,水已逝走花已漂去。
     “你走吧,我想去看戏了。”
     “你这一闹,全村人都知道了。你打破了规则,以后怎么办?那些狼可不是好惹的。严重的会争风吃醋出人命的。”
     “你不找我就行了。我就等着狼来吃我。出了人命是他们活该!”
     显然,孝子说的是气话。唯一明确的信号是麦子必须离开孝子了。俩人重回丛林。和所有桥子们分分合合一样,一笑泯恩仇,心不累,一身轻松。和夫妻之间分手有着天壤之别。
     孝子悄无声息的从后面插进了人群。看到过她的人正沉浸眼前的戏里,已无功夫去理会另一场戏是什么。
戏里正是孝子想看的那一段。小姐唱到声情并茂处,戏场里开始发吼,状如海啸。许多人开始制作彩蛋了,用多少不拘的纸币绑上细土坷垃、番茄、矿泉水瓶子,更有甚至是特意准备的鸡蛋。
     摔彩开始。沙老头穿一身灰布衣戴一顶破草帽上台了。此时,他不是戏里的人物,而是生活当中给大家带来欢笑的小丑。
     彩蛋雨点般的砸向沙老头。沙老头浑身上下越来越花,这是人们用欢笑声画出来的幸福花。
     孝子也兴奋的忘掉了整个自我,迅速制作出一个大彩蛋:伍拾元包着高粱渣用草藤扎紧。她虽然摔不到台上去,但快乐有多远就摔多远,落点捡到的人会一手一手接力摔上台去。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我们都是戏里的人,更是希望戏台搭得越高越好的看戏人。看戏使我们能够得到满足的同时也在演戏给别人看,能够让别人得到满足。因为这才是生活里颠扑不破的真理,人与人之间其乐融融的真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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