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装有280个硬币的袋子的时候,好沉。袋子用五种颜色的毛线织成,摸起来手感虽然不是太好,而它此时对于我和母亲来说,却有着亲情的细腻。我一遍遍地抚摸,将它捧在鼻前闻,它没有280枚硬币的铜臭味,只有温暖滋润的味道。
黄昏的灯光下,我看见袋子上墨绿与棕色相间的条纹,模模糊糊,就像我仿佛看见黄昏里、橘黄色的灯下,外婆倚在床头,一针一线。先是把硬币放进去,再往上织,边织边将硬币放进去。忽然一枚硬币掉在床下,外婆弓下身子,用手在地下来回摸索……找到了,紧握在手心,然后装进袋里,继续织,如此往复。每一枚硬币都烙上了外婆温暖的气息。
我在城里,外婆在乡下,我听不见外婆粗细不均的喘气声,也没有听见她躺在医院里的最后一声微弱的气息,她离开了。
时隔一年,我仍忘不了外婆躺在病床上的一片苍白:被子是白的,医院的墙是白的,母亲的脸是苍白的,我的脑海是空白的,可是没有任何一种白的恐怖能抵得上外婆那没有血色的脸。
今天,母亲四十岁的生日。外公从柜子里捧出这个袋子,交给母亲,好沉好沉。280枚硬币装在里面,那是预示着:儿发。母亲抚摸着,就像现在的我一样。袋子上有外婆留下来的痕迹,不仅仅只是手掠过时深深浅浅的指纹,还有外婆的一颗心,那是一颗沉甸甸的挂念着我们的心,那是一个做母亲的全部的爱的浓缩。
也只有在母亲生日这天,接到这袋硬币的时候,我才想起了外婆温润的嘴角、微笑的脸庞、疲惫的双眼,以及再也无力支起的背——外婆老了,只是在她永恒地躺下的时候,背是那么直。
袋子封了口,摇一摇,厚重得发不出声音,而我分明听到了来自天堂的外婆的祝福声。母亲说到我四十岁的时候,传给我,一代一代,永远传下去。外婆的爱,将不可抹去,永远延续。
世事变化,悲欢离合,物是人非。我不要永恒的祝福,我只要你们住在我的心里,让我用心去体味,去感悟,去回忆,去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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