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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抽叶子烟的老人（微小说）  余常春
当我住进某医院301病房不久，就发现邻床（21号）病友的护理人员显得十分特别。第一，年龄很大，大约80岁左右，与患者的相貌差异很大，年龄悬殊；第二，生活特简扑，我估摸他穿的都是从地摊上淘来的便宜货，大甩甩的，显得很不协调。每顿饭只啃一个馒头，喝一碗白开水；第三，对患者从打水、打饭、洗澡、洗衣、翻身等各方面的服务既细心又周到；第四，唯一的爱好就是偶尔躱在外走廊上抽几口叶子烟。那馋劲儿如痴如醉。 对于护工老人的观察虽然细致入微，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一时难于判定，为解开这个谜团，我便开门见山地问了邻床的病友： 小伙子，护理你的那位老人到底是你什么人？ 邻床病友怔怔地望了我一下，迟疑了片刻后，说，大叔，说来话长啦！ 我说，我们都是同室病友，一时半刻也走不了，你就慢慢讲吧。 约莫半个时辰，他告诉我说，老人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家就住在乡养老院的所在地——陈家村。 上世纪70年代初，我爷爷在他们生产队住队时就住在他的家，那时他当队长，既要安排社员的活路，自己还要身体力行，是一位优秀的生产队长。 那个时候大伙都很穷，爷爷第一天在他家住宿时，由于时间仓促，床铺没有准备好，现说起和老人挤一挤，临睡宽衣解带时，老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我爷爷说，我没有穿短裤。 我爷爷知道他们家景不好，连声说，没关系，没关系。 老人与爷爷的关系十分融洽和纯净，这种关系一直延续到了我们第三代，现在两家人还像走亲戚似的密切往来。 人际间的缘份，有时候便是邂逅。前些年乡里在陈家村的土地上建了一所养老院，我被安排在那里负责安全和水电的管理。时不时哪家的水电出了问题，请我去帮他们维修维修，这样一来二去，在祖辈友谊的基础上，感情搓揉得更加深厚了。 不幸的是一次我在维修养老院的电线时，不慎碰着了高压线，右腿严重燒伤，不得不截肢，成了地道的残疾人。 刚开始住院的几天，是院领导、院行管人员和我的父母亲轮流值班，时间一长问题是就来了，因为院领导各有本职工作，短时间躭误一下是可以的。我爸妈年纪大且身患多种疾病，不能劳累。 为了解决对我的护理问题，院领导四处张罗，都没有落实好，大多是嫌工资低了。院领导很是棘手，正在为难之时，老人心急火燎的找到了院领导，主动请缨，要求来医院照顾我。院领导为老人精神所感动，但见老人苍老的面容和瘦弱的身躯，心有不忍，为难地说，您要去看病人我陪，您要去照护病就免了。因为护理病人是重体力活，再说工资也很低，不行不行…… 老人见院领导一口回绝，一时急了，打断了他的话，拍着胸说，虽说我的年纪有些大，但身体很好，一餐能吃三大碗，硬朗着呢，再说我们两家从70年代以来就是世交，孩子受了伤老一辈来照顾，天经地义，谈不上钱不钱的问题，就是没有这层关系，相邻遇到困难，也应该搭把手。 无论院领导怎样劝说，老人就是一根筋，铁了心要去照顾病人，还搬出了毛爷爷的“一个人做一件好事並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的语录，说，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讲的就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人与人亲密无间、社会和谐，相互帮衬，不存在讲了金钱挂菩萨。 院领导自知老人的道理充分，无论怎么劝说都显得苍白无力，说服不了他，因为毛泽东时代精神文明的烙印深深地留在老人的心里。 邻床病友在讲述老人的故事的时，老人正沉醉在外走廊的烟雾缭绕之中，显得十分的安闲，慰籍。 为老人点赞！但也为他担心。 2021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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