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散文】葛根情（作者：姚晓丹）

葛根情

姚晓丹

江南的山地上，生长着一种藤蔓植物。藤茎随处攀爬，大树可以是它的依附，峭壁的小草可以让它顺势生长。它也会随着一米阳光而伸展，旺盛的生命态势是为了它土壤里的根系，纺锤形、萝卜形、长根形的葛根里含有丰富的淀粉。这种粉可以说是一味美味佳肴，尤其是对于病中或病愈之人，用一点水把葛粉搅匀，然后放在锅里加热，一会儿一碗晶莹剔透的葛粉就呈现在你的眼前，一股淡淡的泥土清香直钻鼻子。放入口中，一不小心就滑入了喉底，只是一丝甜淡而余味意犹未尽，不得不让你又拿起勺子。但是葛粉的药用价值比食用价值更高，如果谁口舌生疮、眼涩眼红、肝火太旺，你把葛粉用凉开水冲匀，一天喝两三次，立即见效，且副作用小，不像西药。这么易弄而廉价的药，是我的家乡家家常备的，我也与它结下了不解之缘。

我的青春是在病疼中滚爬出来的。读书时三天一小病，每年一大病，把我的父母累得筋疲力尽。读高中时到几十里外的学校住宿，自己带着一个星期的口粮、菜蔬，带的米交给学校食堂，凭饭票打饭。学校一般是不给学生供应菜的，只得自己从家里带。如果是冬天还好说，从家里带的菜还能吃上几天，往往是一罐蔬菜、一罐咸菜，但是气温升高，星期天带来的青菜类到星期一吃早饭就馊了，只得忍痛倒掉。那么以后的六天只有就着豆瓣酱、辣子酱、咸萝卜、胡椒面来就着那缺斤少两的一碗饭咽下。每次周末回家，我们正在生长期的孩子们便像从牢狱里放出来一样，会把家里准备的饭菜一扫而光。每次回家后，妈妈会常说：你怎么不像个女孩子，吃这么多；或者说慢慢吃，斯文点……可是肚子里饥饿，哪顾得了这么多啊？吃相、斯文那是小资……在这样的的生存学习环境中，本来体弱多病的我，高二学期便因为吃咸菜缺乏维生素而口腔溃烂，并且整个口腔里都是大大小小的洞眼，即使喝凉水也疼得咧牙呲嘴，更不用说吃饭了。只得请假回家看医生，可是从医院里开了一大包药，吃了两三天仍然还是不能进食，我父亲就拿出家里的葛粉，让我冲了喝。一天喝几杯，既饱了肚子，又可以去火，两天下来，那些溃烂的小眼慢慢的开始不红肿了。

大三时，总感到肝部不适，还隐隐有疼痛的感觉，到医院检查又无大碍，说是肝火太盛，可我因为久在药物中浸泡已对药物心生厌烦，所以我拒绝吃药输液。

面对倔强而又脆弱的我，爸爸只得利用周末到山上、沟坡、杂草丛里去寻找葛藤，然后顺着它的藤寻找它的根部，把葛根挖出洗净，然后削去烂的、无用的、被虫蛀的部分，又把有用的葛根切碎，用石磨磨成浆（那时还没有粉碎机），再用白布包着挤压过滤，抛掉葛根渣。这浆还要经过多次的沉淀漂洗，倒出污水，留下的便是像石豪一样洁白无暇的葛根块，这样放着不行，还得用几个太阳日晾晒成粉末，才能收藏，如果遇上天气不好，不能晒干，它就会慢慢变霉、变烂、变质，那样前功尽弃是最可惜的。

爸爸捣腾好以后，又千里迢迢送到学校，并让我同室的室友们督促我按时喝下。那时我只顾了自己的感受，根本不知道爸爸的辛苦。据说一手好的葛根才弄一两多葛粉，回到家后，周围的人告诉我，爸爸把周围的山地都寻遍了，才弄了这葛粉，你应该懂事。我只得默默地在内心说：爸爸，工作后我一定加倍报答你，让您知道女儿的孝心。

哪曾想，今年三月又因为饮食不注意，在外面吃得太多，感染上了急性黄疸肝炎。这可把父亲急坏了，六七十岁的老人，搭了公汽到乡下朋友家周围去寻找葛根。第一天筋疲力尽，仅挖了四五斤葛根；第二天在家里躺了一天，第三天又爬起来，继续去找，手里被荆棘划得一道道血印，终于挖得了三十多斤葛根，用一天的时间洗、切、碎、漂。可是又遇到春雨连绵，不能晾晒，于是父亲把葛粉摊开，用电扇吹到了阴干程度，便急急地送到我家里。

就像这葛根的藤蔓，它到处攀爬，寻找阳光，寻找水份，寻找养料，可都是为了延续他生命的根系。爸爸，你七十来岁的老人还这样奔波辛劳为了女儿，你的这份情不是如葛根一样吗？女儿哪怕长大成人、成家，也离不了父亲的疼爱照料，这种对父亲的缠绕，也是永不会离断的。因为我就是你藤蔓下那永远需要养料的葛根，紧紧的牢牢地依附着你……你是永远庇护女儿的那一丛茂密的常青的藤蔓。

姚晓丹，松滋市言程中学教师

责任编辑：周世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