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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国情同岁月长 ——读田永华诗集《岁月无痕》 刘盛云
自《诗经》以降，中国历代伟大的诗歌作品往往寄寓着诗人深深的家国情怀。譬如，“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诗经·采薇》）是征人厌倦战争，向往和平的“哀而不伤”；“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楚辞·哀郢》）是离人痛别故都，魂牵家园的“至死不渝”。因为个人身世与家国命运的依存关系就是人们对自己故土、民族和文化的归属感、认同感、尊严感与荣誉感的统一，所以观照现实的诗人，一定会发出类似“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的歌唱。 曾经以如椽巨笔描摹过中国改革开放以来乡村壮阔画卷的小说家田永华先生，正是这样一位诗人。他的诗集《岁月无痕》中的大多篇章，即以现实主义的笔法，从经行者、见证者、回望者与思悟者的角度，抒发了他对岁月，对人生，对家国的眷顾与礼赞。无论岁月有多漫长与广阔，不管人生有多坎坷与曲折，他的家国情怀，始终如一。 在“往事如烟”这一辑里，《孤岛夜吟》《九八抗洪组歌》是他对干群同心，军民连心而共战洪魔的英雄壮举的写照。1981年，他亲历松西支河中的李家咀抢险两天两夜。1998年，他参与荆江一线抗洪五十六天。惊心动魄的生死考验中，有他与两百多万荆江儿女，五万多名解放军、武警官兵一起保家园而卫人民的铮铮誓言：“黑色的戊寅大水 / 这头桀骜不驯的猛兽 / 你虽能淹沒我九十万亩 / 丰饶良田 / 你虽可冲垮我三十五万处 / 生命居所 / 你虽会卷走我一百七十三亿 / 巨额财产 / 但你摧毁不了我 / 人定胜天的斗志 / 荆江儿女 / 定会留下千古不朽的 / 抗洪诗篇”。面临突如其来的险情，迎难而上，奋力抢救，在科学策应的同时，靠的是英勇无畏，靠的是大爱无私。 南宋著名爱国诗人文天祥在《正气歌》中写道：“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这一诗句阐明了一个人只有在困厄当中才能真正显现出节操的道理。此正所谓“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田永华先生在国家遭受百年不遇的自然灾害之际，毅然选择了“入列”抗洪大军，并用诗笔定格了那段刻骨铭心的历史。他的诗笔当然不是要标榜自己，而是旨在关注现实，讴歌军民。其对大艰难必有大担当，大精神，大情怀的实践与抒写，岂是那些花前月下的窃窃私语所能道哉！ 同样的，当2008年汶川大地震发生之后，田永华先生又相继写出《我们是压不垮的中国人》《死难同胞，我们为你致哀》，或为幸存者鼓舞，或为死难者祭奠，其“四海之内皆兄弟”的同胞深情，令人欣慰与感动。“面对困难 / 我们不畏前行 / 天塌了 / 我们叫女娲补天 / 地陷了 / 我们让精卫填海”“你我血肉相连 / 同是中华血脉 / 失你如去手足 / 死难同胞 / 我们为你致哀”。这些屹立于山冈的指引，这些蔓延于废墟的悲悯，无不提醒我们：只有心系家国，才有诗意的脉冲与苍生的命运同频共振。 就这样，小我与大我相互投射，个体与群体彼此纠缠，成为了田永华先生所历岁月的景深，而其焦点则是人民的苦痛或者欢乐。在“难忘岁月”这一辑里，有他为2005年全国宣布取消农业税而作的《不要忘记》：“千古农税一举废 / 还权于民重农耕 / 引得陶令叹无穷 ……”从中国社会发展的进程来看，耕者有其田是一大进步，耕者无赋税则是更大进步。唐代大诗人白居易曾在《观刈麦》中对造成人民贫困之源的繁重租税提出指责，对于自己无功无德又不劳动却能丰衣足食而深感愧疚。相比白氏，田永华先生是幸运的，他能为国家的进步而与百姓一起“其乐融融”。然而，尽管如此，他却还站在历史教训的高度，抛出了他为民之富，为国之强的诤言：“执政不要忘记 / 民众最亲 / 民意最重”。这一欣喜中的反思，不能不说又是其家国情怀的绝好印证。 诸如此类，时代的强音总能在田永华先生的笔下发出诗性的回响。2008年，第29届夏季奥林匹克运动会在北京举行，他于8月8日夜作《北京奥运》。“面对这一天 / 中国醉了 / 当国旗升起的时候 / 当全人类向她行注目礼的时候 / 中国醉了 / 中华儿女醉了 // 面对这一天 / 世界醒了 / 当圣火燃起的时候 / 当绚丽的礼花腾空绽放的时候 / 世界醒了 / 整个人类都醒了”。该诗最后两节通过“醉”与“醒”的巧妙映衬，将中国“梦想了一百年”“奋斗了一百年”而终于圆梦的现实，将炎黄子孙骄傲自豪，世界人民震撼惊讶的情形，展现得淋漓尽致。一百多年前，戊戌变法的发动者梁启超曾以“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来盛赞“少年中国”。他也许曾经料到，其强烈的民族自信，跨越时空，会在“北京奥运”这一盛事上找到注脚，但他绝不会想到，一位名叫“田永华”的先生以诗歌跟他作了呼应。 遥相呼应的诗作还有《大国雄风》。2013年12月16日，我国发射嫦娥三号探月器，顺利完成预定任务。田永华先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欣然命笔，为中国人终于实现飞天探月梦而高颂：“探月梦，飞天情，国运臻。三十八万公里，一跃登天门。屈指当今世界，可上九天揽月，几人可望尘？大国雄风起，东方立巨人。”国家的每一点强大，民族的每一次兴盛，惟有爱之者才会注目，才会欢心。在诗作里，我们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田永华先生的咏之歌之。想来他在诗作外一定会有“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除了岁月变迁中的风云际会在田永华先生的笔底激荡，祖国版图上的山水名胜也在他欣赏、瞻仰的视域里，牵动着他丰富的情思。在“行者无疆”这一辑中，他登三山五岳，游天涯海角，访古道边城，谒林泉寺庙，拜圣地故里……所到之处留下的诗咏，无不充满对祖国大好河山、美丽风情、厚重人文及其深远影响的热爱与思考。譬如《橘子洲头抒怀》，“一首诗 / 谁主沉浮 / 曾惊动苍茫大地 // 一个人 / 改变世界 / 历史记录下他的丰功伟绩 // 橘子洲头啊 / 听湘江歌唱 / 奔腾不息”。作者站在橘子洲头，看到一条江，一座岛，进而想到一首诗，一个人。他触景生情，既有对美景的陶醉与享受，又有对伟人的缅怀与崇敬。他“听湘江歌唱 / 奔腾不息”，何尝又不是革命的乐观主义和强烈的爱国主义感情的流露呢？这就像李大钊在《艰难的国运与雄健的国民》里所写的那样：“目前艰难境界，哪能阻抑我们民族生命的前进？我们应该拿出雄健的精神，高唱着进行的曲调，在这悲壮歌声中，走过这崎岖险阻的道路。”彼时彼刻，中国近现代历史曲折演进的过程，在田永华先生的心屏上，显然与湘江叠印在了一起。能够看到景物背后的时光投影、社会图像以及人类愿景的行者，才是真正的行者。在这一点上，田永华先生无疑做到了。 无独有偶，他在《鼓浪屿听琴》中这样写道——“鼓浪屿听琴 / 那琴声中 / 汇入了风声 / 浪声 / 鼓浪屿听琴 / 那琴声 / 弹奏出一个最强的音符 / 两岸统一 / 和为心声”。诗人在鼓浪屿听风声、浪声与琴声的交响，而与之和鸣的，是他的心声。大陆与台湾一衣带水，两岸理当统一，母子早该团聚，这是多少胸怀家国者的夙愿。田永华先生在凤凰花下，在日光岩边，沐着鹭江清风，望着南海洪波，他的心潮业已抵达金门。 众所周知，家国情怀是无比宏大又格外细腻的情感。它将国家、社会、家庭和个人紧密联系，使之成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在《岁月无痕》这部集子里，那些以“故乡”为题材的诗作，显然是田永华先生家国情怀的又一个侧影。譬如“泪洒诗笺”这一辑中的《难忘故乡》。“故乡 / 耸立着高高的杨柳 / 和变成残垣的老屋 / 以及满目蓬蒿的祖坟 / 那事关一个人的 / 前世和今生 // 故乡 / 老宅后埋有我的包衣 / 在那里留下了 / 我呱呱坠地时第一声哭啼 / 和走到海角天涯 / 也改变不了的乡音”。对故土的眷恋，可以说是人类共同而永恒的情感。远离故乡的旅行人、漂泊者、流浪汉，即使在耄耋之年，也希望能叶落归根。“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 / 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 / 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怅惘 / 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 / 离别后 / 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 / 永不老去”——台湾诗人席慕蓉如是说。“乡愁”是我们恋家系国的情感表现，是我们追溯“从哪里来”的心理线索。每一位有家国情怀的诗人，其笔底绝不会缺失这一意识形态的表达。 所以，当田永华先生散步在郊外的小路上的时候，他说“郊外的小路 / 远 / 紧连着难以忘怀的农民情缘 / 当城市化的浪潮卷过 / 令行者遐想无限”；当田永华先生回访桃树（松滋行政乡）山乡的时候，他说“忘不了的青山 / 忘不了的白云 / 忘不了的悲欢 / 忘不了的人生 / 但让我最难以忘怀的是 / 听不够的乡音忘不了的情”；当田永华先生送董特新明君赴海南任教的时候，他说“万里人生路 / 天涯留芬芳 / 来年约相聚 / 挥毫续华章 / 明日还衣锦 / 最忆是故乡”…… 岁月无痕，人生有情。有情若此，相信田永华先生一定会“追赶太阳不歇脚 / 将时光定格在日当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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