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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征文+难以排遣的痛+杨玉兰

人淡如兰 2019-3-12 17:01:04
      夜深人静之时,在一栋依山傍水的小楼中,柔和的灯光下,打开电脑,写下这个题目,便有泪涌出了!我想起了我苦命的母亲!
      母亲出生在山青水秀的水岩屋,在家中八个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三,所以老家的乡亲们都亲热地叫她三伢。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城里什么都讲供应,粮要粮票,肉要肉票,布要布票,还有些种类的票可谓希珍品种,年头节近才有幸见到一回。那时候的农村常常比城里还要紧张,一旦遭遇灾害则常常是几个月或半年以上只能用白菜梆子,苞米瓤子,萝卜樱子,糠糠麸麸去敷衍辘辘饥肠。外婆常嘀咕,即使是吃这些东西都恨不得把肚子用草绳勒紧了再吃,可见那时的生活有多难过。
      外婆有个远房妹妹婚后多年未曾生育,后来去庙里求了菩萨,菩萨点化她要先过继个孩子回来养着做“引窝子”。她便不顾辛劳翻了好几座大山来到外婆家,含泪向外婆哭诉她在婆家无儿无女的悲惨遭遇,又拍胸保证对过继的孩子好,善良的外婆陪着她流了一通泪后竟开口让她在八个孩子当中任意选一个过继给她。也许,那个时候外婆面对穷苦的生活倍感无奈,她觉得远房妹妹家毕竟比她家日子好过些,自己的孩子到她家后至少能填饱肚子。表姨婆最终在八个孩子当中挑来选去挑中了九岁的母亲,她觉得大些的孩子懂事了怕养不亲,小些的孩子又难养,别看母亲当时只有九岁,可会干活呢,这可能是表姨婆挑中她的原因之一吧。母亲被表姨婆领走的那天,外婆给她吃了饱饱的一顿红薯饭,把她送了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千万遍叮嘱表姨婆要待她三伢好,在外婆泪眼模糊中,山上的小树林最后挡住了她远送孩子的视线。
     到了表姨婆家中,母亲的厄运就正式交上了。表姨婆并没有兑现她当初对外婆的承诺把她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待。母亲每天除了有做不完的繁琐农活还吃不饱肚子,遇着哪天表姨婆心里不高兴就揪住母亲又打又骂,母亲身上没有一块好颜色的肉。即使表姨婆这样对待一个刚刚年满九岁的孩子,母亲总是默默忍受着。一天半夜,一整天没吃东西的母亲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就把白天在地里干活捡到的枯豌豆拿到牛棚去炒,表姨婆家里吃的东西全被她锁着。哪知枯豌豆刚炒了个半熟就被睡下的表姨婆发现了,她一手揪住母亲的头发一手劈头盖脸的朝母亲的脸上乱打,打得母亲鼻子鲜血直往外涌,她还不解气,失去理智的她抡起墙角边的一根木棒打在了母亲的后脑勺上,母亲扑通就载倒在地上了。母亲倒在地上后,表姨婆竟把那把炒得滚烫的豌豆泼在了母亲的脸上。当母亲被剧痛和山间的晚风惊醒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被表姨婆丢在了山林里。母亲没有哭,她忍着剧痛爬起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年幼的母亲并没有逃回到外婆家去,她怕外婆看到她这副样子伤心。母亲咬紧牙,光着脚,沿途靠讨饭走了四天四夜才走到了她大姐远嫁的地方——弥市。那时候,我大姨妈出嫁在弥市街上,大姨爹祖上是皮货商,在弥市街上有两家商铺,家境还算过得去。

      当母亲拄着棍子衣服褴褛灰头垢面的冲大姨妈叫姐姐的时候,大姨妈怜惜地说,哪里来的孩子,莫乱叫人,我哪是你大姐,讨吃的我给你就是了。母亲历尽千辛万苦见到了她大姐不想却是这般结果,急得大姐大姐大姐连喊三声,我是三伢呀!你是,是三伢?大姨妈正准备仔细辨认一番,忽然听到院子里有人喊,翠平翠平,你娘家来稀客啦!大姨妈一听娘家来了人,顾不上搭理母亲,连忙迎了出去。只见外婆火急火急的见到大姨妈就问,三伢到你这来没有?大姨妈从外婆焦急而又反常的问话中明白刚才见到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妹妹,顿感娘家发生了不同寻常之事,忙问出了什么事?外婆悲痛地告诉了大姨妈送女之事。大姨妈连连埋怨外婆糊涂,赶忙把外婆拉进屋里,奇怪的是母亲却不见了。大姨妈和外婆找遍了整个院落都没有找到母亲。等到半夜时分,大姨妈家的后门被人急促地敲响了,因担心母亲,根本没有心思躺下的大姨妈和外婆都腾地起身去开门。打开门,门口果真站着单薄瘦小,双眼深陷的母亲。外婆万万没想到仅仅才送人一个月的母亲竟变成了这副模样,当时就忍不住嗷嗷大哭,大姨妈把母亲抱进屋里,给她端来饭菜,母亲竟顾不上拿筷子,双手抓起饭菜就往嘴里送,哽得直翻眼睛伸脖子。等她吃饱饭后,外婆问她白天躲哪去了?怎么白天找不到她人?母亲用手指指后院说,爬到大杨树上躲起来了,大杨树又高叶又密,你们找不到我。而后又着重补充,我不是躲你们的,我是怕你们带那家人来抓我回去。外婆听了这话,把母亲抱在怀里,看着浑身是伤的母亲又恼又悔,边哭边说再穷也不把孩子送人了。母亲跟着外婆回到了自己家中,由大姨妈和大姨爹接济入了学堂。后来听外婆说,表姨婆又接了个出生才一个月的女婴养,不知是那女婴缺少奶水喝呢?还是表姨婆本身就不会带孩子,总之那女婴一天到晚就是哭闹不停。有天半夜,表姨婆嫌孩子吵闹,竟把她放到牛棚里自己上床睡觉去了。这事一传开后,女婴的母亲也立刻来到她家中把孩子要了回去。临走,恨恨地咬着牙说,穷死也不把孩子送人了!表姨婆终究没有生下孩子,他男人不能接受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不要她了,又讨了老婆。从此以后,表姨婆终身未嫁,孤苦伶仃一个人。从我记事起,母亲就常常去探望她,给她些钱,还常常把她接到我们家中来小住。我记得每次吃饭她都会吃着吃着就莫名奇妙地哭起来,特别是母亲为她添饭夹菜的时候,她更是哭得厉害。每每这个时候外婆便劝慰她,冬梅啊,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别老挂在心里了。三伢是你侄儿,接你到这来玩是应当的,她这才端碗继续吃饭。每次她来到我家我是不大爱搭理她,总觉得她太心狠。母亲就责怪我说我不懂事,我埋怨母亲爱憎不分明,母亲总是憨笑着说,人呀,还是宽容些的好啊!你姨婆婆一个人也蛮可怜的,待她好些吧!我把孝顺的母亲一点办法也没有。前几年九十岁高龄的外婆又跟家人提到了这事儿,还在埋怨自己当年犯糊涂,差点让她的三伢不在人世了。母亲就笑着说,娘啊,还得亏您把我送给表姨养几天呢!好让我早些懂事!外婆就望着母亲笑,笑着笑着泪就来了,三伢啊,你不怪娘吧?母亲大声笑,我亲着您呢!外婆听母亲这么说,笑得干瘪的嘴都合不拢。每每看到这情景,我由衷地羡慕母亲六十岁的人了还有母亲疼,也羡慕外婆福气好,有如此孝顺的八个好儿女。
       前年,从没进过一天医院的外婆不慎摔了一跤,元气大伤,送到医院后连点滴都输不进体内,吃不下喝不下任何东西,半个月后不幸离世。母亲整日整夜地守在外婆的床前,伤心得头发全白了。
       今年,母亲病了,母亲这次是真的病了,而且病得很厉害,她脖子两边同时长了两个瘤子。母亲住进了医院,我停下了手中所有工作,专心专意的在医院陪伴着母亲。她睡着的时候,我就去做她最爱吃且能吃的东西,母亲一直都喜欢吃我做的饭菜。
母亲在松滋住了十天院毫无起色,我又把她送到了荆州医院继续治疗。没想到母亲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却病倒了,我心里万分难过。
       在医院,我精心照料着母亲,我为她擦身泡脚。为了给她增加营养,我买来小电饭煲和江鲢鱼,晚上等其他病人都睡着了后就偷偷给母亲煲鱼汤。早上天还没亮,我就早早起床为她煮干贝、香姑、青菜蛋汤。因为医院制度严格,不许自带炊具做饭,我的小电饭煲不知被查房的护士们没收了多少次,每次小电饭煲没收后我就去央求护士长还给我,向她们说明我的母亲在病中饮食不能没有营养。后来,也许是我的执着和孝心感动了护士们,她们竟然主动把电饭煲还给了我并默许了我的行为。世上还是好人多啊!在母亲住院的日子里,居然是我长大后与母亲相处得最多的时候。为了以后更好地照顾母亲,我还跟着护士学会了打点滴、打小针。每当医生护士夸母亲福气好有我这个孝顺的女儿时,她就特别高兴。可医院每次下达病危通知书的时候,我就非常恐惧,但我必须坚强,因为我是她的女儿,她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她。那段日子也成了我记忆中的不可复制的永远定格。在住院的日子里,母亲特别想念我的儿子,先生便把孩子带到荆州看望母亲,也许是来自血缘进化的冥冥呼应吧,我的孩子没有任何恐惧感围着病床上的母亲乳声乳气地问长问短,胖胖的小手递上他为姥姥折的小纸船,乐得母亲一脸陶醉。每当这个时候,我是多么多么的希望时间能够就此永远停留啊!

      母亲喜欢吃咸菜炒肉,我竟然不曾领她像模像样地进过一回饭店。母亲喜欢吃油炸的食物,我却再也不能让她吃了。有时候,母亲没注意饮食,我还要狠狠地埋怨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更是要摆出一副专家的样子给她又上一堂健康课,并要她保证下次一定要注意饮食方才罢休。其实,我也不愿意这样对待母亲,可我没办法,我必须这样做啊!否则,不注重饮食对她的病情是非常不利的,这种无奈不停地燃烧,不停地燃烧,渐渐成为我心中一种难以排遣的痛。
      母亲,我是多么害怕,害怕有一天叫您,您不答应我了,让我如何倾听自己满地心碎的声音;母亲,我是多么害怕,害怕有一天您会忽然卸下一肩的风霜,让我如何忍心在一块石碑上撰刻着您的名字;母亲,我是多么害怕,害怕您羸弱的身躯永远沉睡不醒,让我如何坐在一堆土前成为世界上最无助的孩子!唉!我亲亲的母亲啊!女儿多么希望您能够健康平安啊,只要您能健康平安就是我最大的快乐了!
      母亲啊母亲 ,我亲亲的母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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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只有妈妈好,母爱最伟大,祝天下所有的母亲健康快乐!
2019-3-14 06:13:01
看得好心酸啊,希望每个人都能善良~
2019-3-13 09:40:42
很朴实的情感配上很朴实的文字,让人很有感觉
2019-3-13 10:43:29
作者的母亲可以说是一个相当宅心仁厚的人,这个世界上这种人实在太少了,事实上我并不提倡去以德报怨,我更提倡恶有恶报,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你对我恶,我不至于去报复你,远离你,也就是我最大的善良了。
2019-3-13 10:45:10
“母亲”很命苦,九岁时的遭遇并没有让她失去对生活的希望,反而让她更懂得珍惜和宽容,“母亲”的故事很感人,情真意切……
2019-3-13 23:02:53
杨经理这篇文章在几年前就看了的。
2019-3-16 19:27:31
这次比赛,怪小百君思虑不周,时间太短,投稿的人不过十人,没办法评选,我们也很无奈,只能向赐稿的您说声抱歉了,您的佳作可以他投了!
2019-3-22 22: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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