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巾来回擦动，满面灰黑的脸上，逐渐露出皮肤的颜色……赵晓春每来一次，“灰婆婆”就立马变成另外一个人。
她们非亲非故。9个月来的义务照料，赵晓春已成老人心中唯一的牵挂。
3月3日清晨，从荆州开往松滋的客车在八宝龟咀村停下，赵晓春从车上下来，急冲冲地走进路边一座房子里。确切地说，这是一座濒临废弃的房子，门前杂草丛生，墙面裂缝能伸得进拳头，屋内无半点像样的家具。
赵晓春打开破烂的木门，提着大盆出来，怀里抱着一堆“黑”衣服。衣服一丢进盆里，水立即变得如墨一般。水溅到外套上，便留下刺眼的黑色污渍。
“什么脏东西都往衣服上擦，大小便有时也不能自理，又不知道换衣服，真是难为这个姑娘了。”隔壁的老人家感慨。
洗衣用水取自屋后的机井。反复压水，手柄滑落弹回来，重重地打在赵晓春的手臂上，顿时鲜血直流。赵晓春用纸巾摁了摁，又继续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都是农村搞事的人。”仔细看伤口，才发现新伤上面还有旧伤，她已经被手柄打伤多次了。
老人烧水热饭全用柴火，以前老人只能捡些泡沫，很不安全。赵晓春联系松滋爱心社的家人给老人拖来了一屋子木柴，并承包了劈柴的事。赵晓春手折腿顶，一根根木柴在她手里，咔擦两声就变作几截，不一会儿，柴火就堆了一满筐。老人烧一段时间了，赵晓春再将满筐柴搬到厨房里的炉子旁。
厨房一片狼藉。老人什么东西都不愿丢弃，剩饭剩菜连日积攒，馊得发臭。赵晓春把黑乎乎的食物倒掉，然后把漆黑的灶台、炊具洗净。
到了老人最享受的时候。赵晓春把干瘦、有点木讷的老人扶出来坐在门口，梳头、理发、剪指甲、陪老人说话……换过衣服，干净整洁，此时的老人显得精神了。
赵晓春为什么在这里？老人又是谁？故事要从去年6月说起……
家住八宝龟咀村三组的赵晓春，接触了解并加入了爱心社。2016年6月，她从爱心社了解到李继英老人的遭遇，因为同在一个镇，赵晓春主动要求照顾李继英老人。
今年80岁的李继英老人是龟咀村6组散居五保户，养女和3个孙子因为疾病或意外相继离世，只留下她孤苦伶仃一个人。因为遭受巨大精神打击，再加上老年痴呆，老人举止固执怪异。她每天就在周围刨垃圾、捡废品，脏得别人都不敢靠近。再加上什么东西都往炉子里丢，弄得屋子到处黑乎乎的，自己活则像一个刚下完井的煤炭工人，十足的“灰婆婆”。
屋内更脏更乱。赵晓春永远无法忘记第一次到老人家的情景：破烂的屋子里，恶臭逼人，堆满了一次性碗筷等垃圾，仅留一条走道通往床边。炉子上炖着已看不清是什么的食物，灶台上还有蛆虫蠕动。老人不知多久没洗澡了，只能看见两只眼睛在转动，用湿纸巾一擦，黑泥下才呈现肤色。
吃惊的同时，赵晓春满是心疼。她买来了生活必需品，烧水给老人洗澡。洗头的时候，发现老人头上一个大脓包，腐烂的恶臭立刻让赵晓春呕吐。吐完之后，继续清理，反复几次。
“现在的年轻人都怕脏，亲生孩子都不见得做得到啊。”老人的邻居说。
从此，赵晓春将这个素不相识的老人当成了亲人，每两、三天就过来一次。去年大年三十，赵晓春吃完团年饭，就赶紧过来给老人收拾，“收拾干净，她才能过一个舒心年啊。”
老人家里堆满垃圾，又臭又脏，老鼠也在里面做窝。搬出去，老人不说话又自顾自地捡回来。赵晓春自责自己处事太简单，可为了安全，必须丢出去。
赵晓春特地搜索了一段“独居老人在家堆放垃圾烧了房子”的视频给老人看，并答应帮老人将垃圾卖钱，老人才松了口。赵晓春搬了一整天，替老人讨价还价，硬是将出价60元的废品谈成了100块，老人兴高采烈。
9个月的坚持，当初许多看热闹的人改变了想法。“我开始以为是搞表面工作的，哪晓得她一直坚持来，她是真正的做好事。”
时间已到中午，和老人交代了几句，赵晓春又匆匆坐上了到荆州的汽车。为何今天来去匆匆？
赵晓春最近正在荆州住院，因为不放心老人，她特意将输液调到下午。
7年前，赵晓春因为一场交通意外受伤，身体遭受重创，不能久站。这些年，颈椎病、痛风、妇科疾病也一直折磨着她。没办法，她辞去了美的公司的工作，养病之余，偶尔做做家政、替人照顾小孩，一家5口全靠丈夫做油漆工维持生计。
赵晓春说，“我没有爱心社其他社员那么大的能耐，只能尽量把能做的事情做好。虽然很多人不理解，但我自己觉得充实，能与我帮助的人一起快乐！”
她不健康，却忍着病痛坚持照顾他人；她不富裕，却将微薄的力量传递给他人。这个平凡的农村妇女，她的勤劳、爱心，成为生活的力量，温暖了孤寡老人的晚年。
起初，每次到老人家中，老人还有防备心，赵晓春走到哪，就跟到哪。现在，老人不光盼着，还像迎接亲人一样，脸上有了久违的笑容。
9个月，不是终点。“把老人服侍到终老，我的任务才算完成。”
春风拂过，车门关闭。老人站在路旁，浑浊的眼神满含依恋，盯着汽车远去的方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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