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其实，我一直都懂你(组诗)——萧十一郎

其实，我一直都懂你(组诗)

萧十一郎

清明寄

 

哥哥说父亲还在人间，站在坟头看着我们

在天堂的入口处，长成一蓬青草

对这片黄土耿耿于怀。歇在蒲公英头上的白蝴蝶

是他细细的叹息

上山之前我已想好，只跪青山

不看白云。怕在云里找不到父亲

 

我是他留在世上的痛

在清明之天攥着一团，说不出话来

 

稻草颂

 

还清楚地记得一生结了多少颗谷子

多少颗饱满，多少颗秕瘪，也记得

送走孩子们，她们分开了

有的随肉，有的随鱼

有的随螃蟹，有的随萝卜白莱

出了乡村。也有的还留在这片土地上

搓绳，喂牛，煮饭

或者做鞋，铺床

像辛劳的母亲，里里外外

操碎了心

 

月亮出来了，像母亲爱吃的烧饼

 

以前，暮色是母亲的那群鸡慢慢收拢的

留了条缝，让老黄猫出去，馋嘴的梦回来

关门前，母亲总是拄着一脸张望

曲指算月亮回来的日子

今夜，坐在相似的暮色里

月亮出来了，像母亲爱吃的烧饼

软乎乎的，母亲吃了一半

一半照着我

 

洈水

 

为再看一眼十里相送的杨林，洈水拐了个弯

过金羊山前，煮一壶砂罐茶

和两岸的高粱、柑橘呜咽告别

忍不住落下的泪，在高家滩和文家坪

长成透明的红萝卜

静静的洈水，想去看外面的世界

断山而去，流成

一种方言

 

残荷

 

还有一些叶子恋恋不舍。流着昨夜的泪

等太阳出来，映照蜻蜓立上头

霜染的残荷，像一面寒风撕破的战旗

面向晨曦，或立，或跪

来生，再圆再满这方水塘

开红花，开白花，不负月色

 

致落霞

 

落霞飞走了

现在看到的是落霞的影子

保留着古诗里的姿势

在等一只水鸟

如果还来得及，我想告你

残荷上的薄暮，是我虚度的时光

我就是那只笨鸟，在你回眸处

望穿秋水

 

其实，我一直都懂你

 

不只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三月的阳光落地生根

长成最美的人间四月天

一阵春风吹过，报以百里稻花香

这片土地的恩情，只有母亲才能比拟

养活了我的祖祖辈辈和绵绵千年的鸡犬之声

十一月的某一个月夜，在一节藕肠里

我看见了五月的石榴花，风釆依然

抱着下一个春花秋月

 

萧十一郎，本名萧尚能，松滋人，从过军，现在外务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