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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松滋河的前世今生-----汪必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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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22-1-7 14:50:05 | 查看全部 阅读模式

松滋河的前世今生

汪必松

 

松滋县(现为松滋市)位于湖北省中南部,长江中游南岸,北枕长江,南接武陵山脉,是一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

我有幸生于斯,长于斯,尤其钟情于关于水的故事。

家乡的母亲河是松滋河,起于西北边界的长江,属长江支流,亦为“荆南四河”之一,自北而南流往湘鄂两省。河水缓缓流淌,历经百年,见证着所到之处的兴衰起落,诉说着自己的前世今生。

前世


长江与松滋河的交汇处被称为“松滋口”,关于此地还流传着一些未经考证的传说。明朝时期有一艘运送官银的船只在长江松滋段河口处沉沒,当地老百姓久而久之就唤此处为沉银囗。后来有两个姓陈的商人在此处靠岸休整,不小心将锅碗落入江中,主人觉得这是天意,便从此在这里经商发展,此后人们又把此地叫陈二口。

松滋口处有个马峪河林场,现在只见林场不见河,可还保留着古老的地名——马峪河。马峪河有很多传说,但都说不清道不明为何叫做马峪河,我们只能去猜想了。

与松滋北相望的是被称为“万里长江最大江心洲”的百里洲,它正好与松滋疆土夹持着现在的松滋河,过去被称为马峪河,这大抵便是松滋河的前身了。

沿松滋河口顺流下十几里就是历经九朝,有着一千多年历史的松滋老县城——老城。老城建有城墙,分为东南西北四门,城内又分东南西北四街,城内还有不少寺庙、一座鼓楼。建筑美轮美奂,商市热闹繁华。南门外是小山,西门外有交通利好的水码头,连接马峪河直通长江达四海,北门外有一小洲名江心洲。马峪河从北向南直到新口(今大口)进入采穴河,此段东晋时修建二十公里皇堤,始于庞家湾,终于黄家铺(现今大口)。采穴河向东北方向又重新汇入长江,于是这里被长江、马峪河、采穴河所包围,形成了百里洲。马峪河来自长江,转了几个弯,又回到了长江怀抱。

在皇堤的中段有一古镇,名朱家埠,明朝时就有小南京之称,商铺林立,市井繁荣,晚上灯火辉煌。朱家埠在当时陆路交通不发达之际,得益于马峪河水路交通。

如今松滋河流经的新江口在很久之前还是青山湖沼一片。湖光山色,美不胜收。这里有座青峰山,山下是湖,草肥鱼美,岸边芦苇丛生,成群的水鸟在此栖息生活。许多渔民划着渔船在此散网捕鱼,长期的渔民生活使这里自然而然成为渔港。由于长期停泊渔船,又因当地人叫渔船为“渔划子”,因此此地得名“划子嘴”。划子嘴慢慢开始形成魚市,有多家渔行,当时最大的渔行是谢家渔行。  

青峰山上建有云台观,有几百年的柏树高高而立,仿佛看守着这片古老而又美好的家园。勤劳的划子嘴人在这里依山而建,劳作生息,过着丰衣足食的安逸生活。可以想见,每当清风拂面、浩月凌空、站在云台观远望无边的湖泊与万家灯火的时候,那就如读荡气回肠的诗篇了!

古有云梦泽,今有松滋河。

由于江水收缩留下大小河道、湖泊,青峰山下的水系也是这样形成的,湖泊由松滋河流向洞庭湖。唐朝李白游洞庭湖时乘流直上,作下《游洞庭湖五首·其二》:“南湖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松滋名酒白云边便源于此诗、源于洞庭湖、源于松滋河!

 在划子嘴南边,小山脚下有一洲,名为磨盘洲。古磨盘洲与小山很近,清道光年间,由于水陆便利形成了集市,后日益繁盛,很快发展为"九场十八街",呈辐射状,形同磨盘,因此得名磨盘洲。此地水运发达,大小溪水汇集,溪上有桥百座,故有“百溪桥”之说。

昔时的磨盘洲,帆影点点,商贾云集,船行街中,街在水中,通江达海,集市兴旺。“日有千人拱手,夜有万盏明灯”好一派江南水乡风光,好一幅“清明上河图”画卷。   

这里曾流传过“起蛟”的传说。

黑龙要入海必须“起蛟”(方言)发大水,黑龙变成又红又大的果子。如果被人吃了,人就会口渴,见水就喝,他头上会慢慢长出龙角,变成龙形,会来到长江把江水喝去一半,玉皇大帝为挽救百姓派雨神下大雨把黑龙送入大海,于是山洪暴发,长江水猛涨。记得小时候老人常告诫我们见到地上的果子不能吃,吃了就会“起蛟”发大水。

最大一次“起蛟”据说发生在清同治九年,即公元187O年,长江上游乌云密布,电闪雷呜,大雨倾盆而下,不断在长江中游汇聚,形成了史无前例的大洪水。当时人们说“起蛟”了,龙要入海了。


今生


清同治九年,即公元187O年,长江特大洪水以每秒十点五万方流量,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冲破了黄家铺大堤,洪水像猛兽一般吞噬着村庄田园湖泊。

洪水所经之处一片汪洋,横尸遍野,有四十万人无家可归,二十万人葬身于鱼鳖之腹。

曾经美丽的划子嘴荡然无存,江南水乡磨盘洲也被洪水吞噬,成了四十平方公里的泽地,一片汪洋。

朝廷曾几度派官员来组织堵口修堤,两三年修堤总是修了又破,破了又修,但最终挡不住势如猛兽的洪水,最后便不再修堵,让它自然而去。以后人们在枯水季节开始围堰造堤,历经多年兴建,大堤缺口处改名为大口,靠百里洲为西大口,靠大同乡一边为东大口,从此发源于长江的松滋河在大口处分为三支,一支为采穴河流入长江。另一支为松东河流经沙道观、米积台流经公安,最后进入洞庭湖。再一支松西河经当时划子嘴(现在的新江口)、南海永合流经公安,最后进入洞庭湖。这一长江支系就是如今的松滋河。

黄家铺缺口造成了天然的运河,也让松滋河有了长江分洪的作用。毎年长江洪水来袭,松滋河能分流约七分之一的长江洪水,减轻了荆江大堤的防洪压力。在当时陆路交通不发达时期,松滋河水路交通给两岸人民带来了很大便利,河流船运不断,人流物流不断发展,又打通了一条松滋南北水运之路。

古老的磨盘洲变成一片汪洋之后,磨盘洲人失去了家园,他们分三支进行了大迁移。一支迁移到剑峰山下,保留了古磨盘洲原地名磨盘洲;另一支迁移到西边山脚下保留了古磨盘洲特点,故名百溪桥;再一支迁移到南边的半山腰麻城垱。

而这片四十平方公里的汪洋,位于松滋南面,得“南海”之称。后人又觉得叫海过大所以加了个小字,这就是过去的“小南海”。从此小南海成了鱼鸟的家园,周边村民多以打鱼为生。

大口还有个名字叫新口,当时也是泥沙积聚地,由于小而地势低,后被下游地势高的更大的积散地——划子嘴所取代。久而久之,划子嘴变成了新江口,且日益繁荣,后来更是取代了老县城老城成为松滋县府所在地。

由于物流人流的改变,位于松东河边的沙道观日益兴旺,当时的沙道观有小沙市之称。而昔日的老城和朱家埠日见衰落,再也没有往日的繁华,商家和居民纷纷离去。真所谓一次大缺口改变了松滋城镇格局面貌、更替兴衰。由于水路交通航道的改变,有的地方因物流而兴,而有的地方因物流而衰。      

 补遗


“人生易老天难老。”转眼一百五十年过去了,再看看现在的松滋河,不禁感到物是人非。

早年我从新江口回老家沙市要过两道河,分別是松西河和松东河,再走三十多里路到涴市上沙宜班客轮,不久就到沙市。在我的记忆中,涴市特别繁荣,行人川流不息,码头工人发出的劳动号子响彻耳边。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松滋修通了新江口到陈二口的公路,从此再也不用过两道河到涴市码头坐船了,从此陈二口又成了松滋的人流物流集散地。涴市港被陈二口港所取代,人们却忘记了陈二口这个地名,而改口叫松滋口了。为何松滋口港如此重要呢?因为它靠长江,一年四季都能通航,而新江口码头到了枯水期,沙滩显现,无法通航。那时候新江口开往沙市的班船每天早上六点开船,途经金闸进入采穴河,再进入长江靠涴市,顺水直下,大约中午两点就到了沙市。

儿时的我夏日里常常和伙伴在松西河畔戏水,南来北往的木帆船经常靠在码头上,时常也能看到纤夫的身影,有时也能看到拖轮拖着较大的铁船停靠在码头,我们还经常爬到船上去跳水。繁荣的新江口码头,让我记忆深刻的还是从巫山运来的李子,又大又甜,从四川运来的川桔,红红的,又好看又好吃,百里洲的西瓜,又大又起沙,想起就流口水。

再后来,松东河、松西河、弥市河都架起了一座座桥,陆路交通逐渐取代了水路交通。拖拉机、大货车、客车、小汽车以更快更便捷的方式改变了传统的水运交通,松滋河逐渐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带着一颗感受童年的心来到了松滋河边。往日的景象荡然无存,码头上也沒什么船,堤上也成了垃圾场,河面上漂浮着很多垃圾,码头上两个石鼓和青石踏步梯也不知什么时候捣毁了,我非常伤感,童年百舸争流的画面到哪儿去了呢?

一九九八年长江特大洪水,我参加了抗洪救援队。是时隔二十多年再来松滋口,往日的繁荣一点也看不出来了,只有多年失修的破房子,码头上也没有什么船了。更让我唏嘘的是从陈店到松滋口有个大坡坑坑洼洼,有的地方塌了,只剩半边路,路两边到处都是裸露沙石,就连班车都开不下去了,松滋口人出行还要坐拖拉机到陈店。人们常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才二十年就变成这副模样?

一九七O年我第一次到磨盘洲,多为砖木结构的木板房,一条直街为青板路。市景还繁荣,磨盘洲的烧饼那就一个字——“香”。每年冬天有无数的候鸟在小南海越冬,它们是叫不出名的水鸟。

一九七四年小南海修新河,老磨盘洲拆了,小南海缩小了,就只有现在这一点点了。

今天,新江口民主大道基本与新磨盘洲相连,一条一级公路过新河大桥穿过往日的小南海,过松西河三桥直到公安县的班竹垱。往日新江口河街、谢家渡小街、猪仓库、林园村、同心桥靠堤的一部分,全部建成了宽广的沿江大道。从谢家渡水文站到二桥堤外滩正在加紧建设,不久后将会建成“外滩公园”。

松滋口码头再也听不到码头工人的号子声,取而代之的是大型船吊。以前靠江边货站仓库都不见了,现在变成了江边绿地小公园。

新建的车阳河临港工业园,已成了新的物流集散地,从陈店到松滋口这个大下坡路修得更宽了,以前裸露的山体更被林木所覆盖。

曾经繁荣的老城西门河、西街今日破烂不堪,古老的牌坊、鼓楼,不知什么候拆了。

清朝曾任四川、广西提督紫光阁功臣彭承尧故里朱家埠的老街还能看到几间破烂的老房子,朱家埠出土的三对清代石狮子,现在有一对放在新江口工人文化宫门前,另一对也搬到老城政府门前,还有一对之前放在老镇政府里,还有镇河明代石龟也搬到了老城收藏馆。

 

想想过去,看看现在,展望未来,一百五十年起起伏伏,盛盛衰衰,谁人能与评说。历史告诉我们物流带动人流,人流决定城镇的兴衰。如今的松滋河已没有昔日的风采与交通地位,但它仍在人们的流传中与自己的记忆中闪闪发光。松滋河永远是我心中的梦,无论我在天涯海角,奔流不息的松滋河永远是我心中的思念。

 

 汪必松,松滋中医院退休职工(主管药师),松滋老年大学文学班学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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