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6550192 发表于 2025-3-19 20:08:35

师恩永存 / 郑令琼

本帖最后由 2736550192 于 2025-3-24 09:23 编辑

       尽管我已年近古稀,可是,龚本照老师当年关照我的那些情景,仍然历历如在眼前。
       1962年秋,七岁的我从被裁撤的胡家坡小学,转学到土桥小学读二年级,龚本照老师是我的班主任。
       土桥小学位于“打鼓台”这地方,这个地名让我感觉应当很有故事,但我一直未弄明白;那时隶属关台大队,现在早已并入王家桥镇土桥村,校址早就杂草丛生了。当年,校舍是一幢青砖灰瓦的老式建筑,前有一个水面约七八亩的池塘,池水清澈,整日波平如镜。后面是一个宽敞平坦的操场,周围生长着高大的白杨树,有着军训校场的肃穆氛围。学生每天上完课放学前,要在操场上按回家路线站队听训,对于我们小孩子来说,这是很神圣的时刻。
       初见龚老师,他年轻帅气,脸上满是笑容。相处日久,我见他总是笑意常驻,无论对谁都是那么亲切和蔼;即使有学生犯了错误,也从未见他疾言厉色地批评过。因此,学生都很亲近他,很听他的话。
       不久,我就有了和龚老师频繁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学校要举行文艺表演,各班都要出节目。不知为何,龚老师选中了极其腼腆的我。因为家里穷,父辈老实巴交没有什么地位,我自小就没一点锋芒,见到生人都脸红;现在要我表演节目,那是赶着鸭子上架,我很不情愿,但也不敢违拗老师的意志;何况,龚老师总是鼓励我“不要害怕,参加演出是光荣的,你能行!”。
       每天中午,老师们吃饭,休息时间较长,龚老师都会辅导我演唱渔鼓《想起往日苦》,那时这首歌曲十分流行。
       “想起往日苦哎,两眼泪汪汪哎,家破那个人亡哪好凄凉,哎咳哟哎,穷人哪好心伤哪哎咳哟。
       “不怨我的爹哎,不怨我的娘哎,只恨那个地主呀黑心肠,哎咳哟哎,把我哪剥削光哪哎咳哟。”
       我的手臂上斜挽着渔鼓,一边拍着这乐器,一边唱着歌词,努力像龚老师所要求的那样,把穷人在旧社会的凄苦生活表达出来。龚老师一遍又一遍纠正我的动作和声音,让我记住演唱要点。
       有一次,因为倾盆大雨导致河水猛涨,我无法回到住在河对岸的家中,龚老师便留我在校住宿,顺便熟练渔鼓表演。
       那时,根本没有哪位父母亲会到学校接送学生。每天上下学,孩子们都会自行走到学校;如果小河涨水,老师会去河边等候学生,把孩子们一个个背过河,护着孩子一起到校上课。现在的孩子,恐怕很难理解那时的家校分工:孩子们从四里八村走到学校,一切责任都有老师担着,每个老师都会负责一个路队的接与送。
       龚老师背我过河许多次,有时候,河水会淹没老师的大腿,老师得把裤腿卷到大腿根。甚至,河水会漫到老师的腰部,老师只能让衣裳浸湿了回校再换。我们趴在老师的背上,看着浑黄的河水湍急下泄,老师在沉着地一步步淌水向前,心里便很踏实,很温暖,很感动。也许是被老师的涉水接送所感动,那时根本没有哪个学生有什么叛逆心理,即使被老师批评几句,也绝不犟嘴;对老师很依赖,很尊重。
       这次实在是大雨来得太猛,小河水深流急,老师无法送学生回家,于是便留下了我。尽管我有一个离校不远的亲戚,可是平时谁也不愿打扰谁。碰到这样的鬼天气,我只好静候老师的安排。
       老师领着我吃了晚饭,然后又练了一会渔鼓,便让我洗一洗睡觉。学校没有多余的宿舍,我只能和龚老师同住了。
       龚老师的房间很简陋,我至今记得很清楚,只有一张床,一张办公桌,一两个凳子,地面桌面凳子上都擦拭得一尘不染。收拾得太干净太整齐,与我家里的邋遢样子简直有天壤之别,我便有些不自在,心里很紧张,因为自己是个穷孩子,衣着寒酸,也许身上有些脏,怎么敢和衣着整洁的老师同榻而眠呢?
       可是老师一再安慰我,不要拘束,好好休息,明天还要练渔鼓呢。
       我只好硬着头皮,脱了衣服,爬到另一头,忐忑不安地钻进被子。龚老师给我掖好被子,嘱咐我尽管放心睡觉。不久,我便忘记一切,酣然入梦了。
       第二天醒来,龚老师指引我穿好衣服洗净脸,在同学们还没来的时候,继续训练渔鼓演唱。
       到了演出那天,老师把我稍长的头发拢在头顶成为一个小辫,用红毛线扎住;还在我脸上抹了些红色胭脂,让我扮成一个小女孩,上台表演了这个节目。演出收获了热烈的掌声,我也因此得到了龚老师的表扬。
       那时的学校没有围墙,附近许多农民都来看了我们学生的表演。从此以后,在我回家的路上,便有许多人戏谑地叫我“小女伢子”,我总是害羞得不敢抬头,赶快小跑着走远些。
       后来,龚老师调回老城公社,我们虽然依依难舍,但不得不与他告别。记得他曾告诉我们,他的家住在江心大队。分别了一些时日后,我曾给他写过一封信,不知他是否收到。直到20多年后,我和斯家场中学的校长到老城中学就学校管理“取经”,我才有幸重见这位昔日的恩师。
       龚本照老师对我的影响,是深刻的,也是永远的。
       自从那次与老师同眠以后,我便不敢邋里邋遢,即使穿得很破旧,但一定要干干净净。我要像龚老师那样,整洁自爱,文明生活。
       长大后我也成了老师,我总是以龚老师为楷模,特别同情和关爱贫困学生,时时小心呵护他们的自尊,不让他们的心灵受到任何伤害。
       “一个人遇到好老师是人生的幸运”,我,就是当年的幸运儿。师恩永存,我也希望,更多学生能有这样的幸运。
                                                                                                                2025年3月19日

页: [1]
查看完整版本: 师恩永存 / 郑令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