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街河市镇，迎着朝阳向东走来，一踏上纸厂河境内，就有四座形神各异的小山敞开胸怀将你拥抱。它们隔着古老洈河，南北对峙，形成“金鸡对凤凰、白马赶金羊”之势。无言的上帝神笔彩画了它们：山形静态美；山势动态美；山貌色彩美。这是一幅动静结合、色彩绚丽的画卷。古老的纸厂河就是这画卷上一颗璀璨的明珠。 如果从东向西数数，纸厂河古镇就是松滋市南五场的排头兵。
纸厂河地域钟灵毓秀，人杰地灵。有着悠久的历史。松滋县志记载：“舜，上古五帝之一，史称虞舜。虞舜勤政为民，曾南巡到此，在洈河上设义渡，古称“虞氏渡”。南宋时在其旁建有“虞渡寺”。清代本地诗人曾撰诗曰：“虞帝昔南巡，光华映此川，二妃随之往，环珮何娟娟。” 闪亮的遗址，是历史永恒的陈墨。它不仅创造了古镇的内涵，而且平添了古镇的飘逸。 古镇话昔，这里流传着脍灸人口的传说和歌谣。松滋籍进士刘用宾在四川代理知府任上不慎触犯王法，道台衙门判他充军，他连连申诉求情，充军可以，但不能充到松滋纸厂河。道台大人听了感到很奇怪，并要他陈述其因。当时他急忙哭诉道：“纸厂河，纸厂河，蚊子大似蛾。给它三桨桩，一翅飞过河。”陪审的松滋籍巡道黄士瀛听出了他的思乡之意，佯怒，对道台大人说，就把他充到纸厂河！这样就圆了他久盼回乡的美梦。故事的真假现已无从考证。 古镇老河街发祥在西河场（时间不详，也无从考证）。当时那里有多家造纸作坊，这也是“纸厂河”街名的来源。西河场后来成了上码头。渡口繁忙，人来人往，川流不息。随着岁月的更替，这里就兴起了许多手工作坊槽坊酿酒、木货家具、耕地鑵头铸造等。继而又兴起商店、茶酒馆，还开办了水果行、杂粮行，山货行。街市初展规模。大约在清康乾时期西河场向南扩展再向东西两方延伸，斗转星移，遂成现今的老河街。 老河街上起杨古桥，下至雷打坑，全长二华里多。沿老洈河建街，商店南北相对，街宽五米多，地面全用青石、红石板铺就（据说这是民国初期国民党某团在此驻防，该团王团长领修。几十年过去了，石板换成了水泥硬道，但当地人民仍念念不忘这位为民造福的好团长）。往来赶集的推独轮车在石板上就会发出吱呀的悦耳声音，它好似原声音乐的脆响。驮脚佬赶着马匹走在石板上就会发出“得得得”的马蹄声，这声音就象进军时的金鼓在敲击，很有节奏。 老河街从洪巷子划线，巷西是上场，巷东是下场。生意买卖分冷热场。单日为热场，双日为冷场。热场赶集人多，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往把这条不宽的街挤得水泄不通。 为了活跃市场，秋收后，便由商家出钱派人到湖南接荆河戏班子来演出。这一唱就上场半个月，下场半个月。有时请不来外地戏班子唱大戏，就由本街“自乐轩”邀请全县唱汉戏的票友汇聚。在磨盘洲刘本家那儿把行头一租就开起锣来（当时自乐轩是由刘实秋、邹仁记、杨峻峰、刘强华、张玉清等为首组织的）自唱自乐，不仅促进市场热闹，也丰富了居民的文化生活。 街上商家很讲究店铺取名，诸如：老天宝（银楼）、恒丰茂、郭兴泰、刘天顺、永升兴、美孚行、巴尔康、广济堂、同春堂……招牌字音要响亮，字义要吉祥，那时营业的项目现在有几项没有了，它们是：“典当铺”、“手工木屐”、“制神香”、“浇蜡烛”、“刨丝烟”。 老街在食品制作方面，有几种很富盛名。一绝是豆制品（霉千张、豆糕、包香干）；二绝是王聚兴斋铺的扯挂面；三绝是龙余庭的牛肉豆饼，此面有驱寒愈病之功效。解放前住在百溪桥教堂的美国神父非常赏识其面，也经常欣然光顾此店。此外，还有刘家成的“糯米筋裹条”、糯米糍粑、“碗碗子”糯米甜酒，如意馆的包面，卢其真的锅盔，猪油饼子，都是老百姓爱吃的佳肴，很遗憾这些老字号的食品都没有传承人。 老河街建有三庙七祠堂。上街有关帝庙，塑关公武像，穿绿铠，红脸，黑闪闪美髯飘洒胸前，形神兼备，惟妙惟肖。下街青龙寺，大殿内塑关公文像，金身，栩栩如生，左立周仓，手持青龙刀；右立关平，手捧天书。神龛上有块金匾，上书“德全仁勇”四个刚健有力大字。这是关公人品的真实写照，也是人们敬奉他为神的原因。最下街是“文昌宫”。关庙、青龙寺都建有戏楼，关公中殿有屋顶亭阁，青龙寺右旁还有观音阁。每年七月十五（俗称月半），庙里便晨钟暮鼓。逢年过节，庙会的时候，寺庙里门庭若市，求神拜佛的善男信女不计其数。烟雾缭绕，神灯通明，笼罩着神秘的气氛。佛圣之地，即便是在兵荒马乱的年代，日本鬼子、杂牌军、土匪也不敢进庙亵渎神灵。 大祠堂是上街陈家祠堂，有高大牌坊，有戏楼，广阔庭院门前古树林立。谢、张二祠堂前面一层供本族商家经商，后面几重供祖宗牌位。中场有一杨家祠堂。下街有卢家大祠堂，门牌广大，有戏楼，宽大场地。刘家祠、杨家祠都比较小。由于祠堂的建立就决定在纸厂河老街的主姓居民的多少，上街张、刘二姓居多，下街郭、杨二姓居多，陈氏、卢氏祠堂大而多，几乎盖居全街上、中、下。 老河街有四个土地小庙，上有河南庵、桂兰坊、永兴坊，下街有构檀土地，又名杨家土地，隐名十二碑土地。该土地地方开阔，绿色草坪，它是下街群众休闲广场，春天一到，这里更热闹，成群的小孩在这里放风筝，做游戏，畅享春天的快乐。 老街虽小，但好人不少。现略举几位长者敬述其事。郭先泽，年龄大的称五爹，年小的尊呼五老爹。解放后，他是街上第一个人民代表，老人热心快肠，乐意为地方做好事。俗话说水火无情，那时街上茅草房多，一旦发现火情，老人便一马当先，奋不顾身地扑向火场。平时他就准备好抢火的矛搭火钩，火钩一用就扑灭了。老人是下街的领头羊，诸如组织庙会、打土地醮都要由他安排。元宵闹花灯更是少不了他，老人是当时区公所王政委、查区长最信赖的朋友。几十年以后，查书记（后任县委书记）与他还象往年一样，走亲戚似的来往。 老人有一个四哥叫郭敬之，体形象弥勒佛，他孤身一人，有胆有谋为地方做了不少好事。他不是“黑道”也不是“红道”，但他善于应变，与红黑两道打交通，即使是日本鬼子、土匪他也善于应酬，往往有险事他能化险为夷，有凶情他能逢凶化吉。他亲自拜见过贺龙元帅，接红军到街上小住，红军在街上杀了土豪刘××，后又送红军赴洪湖。 广济堂裴建葵医师，是松滋南乡的名医，曾以名医身份参加县政协代表会，他家有群众送的两块金字牌匾。一块上书“妙手回春”，一块书“功同良相”，从而可知裴医师医术之高，广济堂济世医病功劳之大。 杨谷记跛脚大爹，是地主兼工商业主，很富有，且乐善好施，经常出钱修桥补路，对穷人、残疾人是不吝施舍钱米，当地群众都说这是慈善人家。解放后他家虽被划为地主，但在政治上未受到打击，老人是高龄寿终正寝，老人的善终说明了善有善报。 上街卢义忠，字孝先，他曾在九岭岗参加地下党组织，是本镇唯一地下党员，他公开身份是德记行老板、小学校长、乡民代表。解放初，遭人诬陷，被当反革命镇压，20多年后，政府给他平了反，昭了雪。 旧社会，老河街上黑云压城，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终日提心吊胆，夜不能寐，灾难多多。略举几例陈述在下，以警后人。 抗日战争爆发后，日本强盗曾派飞机轰炸街道。卢家祠堂高大的牌坊被敌机上的机关炮扫射得千疮百孔，象蜂窝眼似的。居住在祠堂近旁的卢燕海就被弹片削去了脑袋，何其悲乎日本飞机上街投燃烧弹，烧了十几个经商铺面，伍维福妻儿被烧死，真是惨不忍睹！ 有一次日军部队从公安申津渡开来，路过此地。天将黑，前行的鬼子兵为了给后续传递信息，就在街上放火烧房，一下子火光冲天，照得满天红彤彤。就这样一条好端端的雷打坑堤街被付之一炬，化为灰烬。日本鬼子兵凶神恶煞，放了火还不让人抢火，这是何等歹毒！日本鬼子在中国犯下了弥天大罪，真是罄竹难书。我们要居安思危，警钟长鸣！勿忘国耻！勿忘国仇！ 王家大湖水患无穷，大水一涨，就迫使当地群众流离失所。当地有一首歌谣：“栽杈子房、绑架子床，大水一来，跑它娘。”这是当时的真实写照。由于水灾就酿造了匪患。王家大湖的土匪他们借水靠山，为非作歹。纸厂河老街就是土匪的出没之地，人们是谈匪色变。 解放前夕，1949年上半年，解放军还未来这里，湖里的大水已涨到街边，土匪就利用这个空隙对老街下手了。那天掌灯时分，土匪们便驾了上百支渔船，箭离弦一般向街边飞来，顿时，水面上黑压压一片，湖水冲起滔滔浊浪。船一靠岸，荷枪实弹的成百上千的土匪便在街上肆无忌惮地放枪了。他们捶墙、砸门、抢财产、抬“罗汉”，好些店铺被洗劫一空。抢了一夜，快亮时，土匪们放了一把火，顿时火光冲天，万恶的土匪不让人去抢救。这次被烧的火场和残存的房子仍留旧地。往事历历在目，回想起来，真叫人不寒而栗。 这群丧天害理的强盗，事隔两天，他们又明火执仗的在光天化日之下，虎视眈眈地又开到街上进驻。他们谎称安抚老百姓，实则敲诈百姓钱财，他们还恬不知耻地在街上张贴标语，上书“江汉独一旅”什么的，凶似虎狼的土匪，其言、其行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洈河是纸厂河地区的母亲河，她蜿蜒百里流向东方，入洞庭湖，连接长江。过去无公路汽车，当以水上运输为主，老河街靠老洈河上的船只往来，运输就更方便了。南五场其它街市没有这个优越条件，只能是望叹莫及了。 秋末，一河秋水，碧波荡漾，秋风送爽，沁人心脾，这时河里便源源不断驶来川舶子、湘舶子，大小船只运来了川货、湘货。川湘商客货销完了，就收购当地的粮食、棉花、土特产，这些商船一住至少一个多月，商船是轮流往来，一年中有半年多时间是往来不断。这样老河街就形成了地上一条街、水上一条街。水上一条街煞是热闹，你看： “大船尾接小船头，南腔北调语不休。 入夜帆灯千万点，满河银光丽星浮。” 船靠岸，码头上就多起菜馆酒肆。入夜，岸上的、水上的，忙了一天的人们都爱来这些地方憩息、饮酒。当华灯初上的时候，自乐轩便响起了丝竹之声，悦耳之乐悠悠传来，经轻柔晚风一吹，不仅扫除街面的尘灰，而且让人们身心愉悦…… 徜徉在老街上，还能看见有三间残存的旧商铺门面屋，它们象垂暮的老人似的，有气无力地站着，摇摇欲坠，残存的房屋，只会让人们见了怅然低首。岁月的流逝，沧桑的变化，只会让人的生命里涌动着对历史的追忆。岁月悠悠，往事悠悠。 改革开放后的老河街，同全国农村小城镇一样，正与时俱进。旧貌变新颜，不仅风光瑰丽，而且魅力无穷。她象一个时尚的少女，正在小康的大舞台上翩翩起舞。看一眼她五彩缤纷的舞衣，会叫人梦绕魂牵；看一眼她妙曼的舞姿，会叫人心醉情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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