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将军回乡记

贺炳炎将军一生为国操劳，戎马倥偬，很少回松滋老家省亲访友。

 

1951年11月，贺炳炎将军借赴京开会之机，携妻子姜平、次子贺陵生由青海转道湖北，踏上了回乡之路。松滋县县长饶明太专赴刘家场，刘家场区区长刘华平和区政委刘天光（黄冈人），专门组织区文工团腰鼓队和武装民兵中队，迎接将军的归来。

 

腰鼓队敲锣打鼓来到刘家场小坳（现自来水公司）迎候。不一会，便见将军骑着一匹大红马，其妻子姜平骑着一匹大白马，和两个儿子及警卫员们，从官渡坪方向拾级而上款款行来。一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欢声雷动……待将军走到迎接队伍前，竟勒住马缰，举步不前。他说，你们不要放鞭炮了，我蛮怕鞭炮炸到我，不然的话我就转身回去。说着便做出转身的姿态。

 

队伍中有人惊叹道，您是经过枪林弹雨从战火中滚过来的人，您还怕鞭炮？

 

在将军一再的要求下，带队者便让熄灭了鞭炮。这样，将军一行才在腰鼓队的迎接下回到了他参军的起点——刘家场老街。

 

因刚刚解放，百废待兴条件有限，接待工作成了个大难题。那时，刘家场没有什么设备齐全的招待场所，更谈不上宾馆可供居住。区公所领导再三研究决定，只得将他们安排在原贺龙红四军作过军部的“何广兴”布号对面的“马恒丰”回民餐馆内居住。该房子前后有天井，布局也相对“紧扎”，便于警卫。

 

那时，其房屋内正好居住一对新婚夫妇，其新娘就是老街著名的开明人士张海如的姑娘张爱菊。新房正好安排将军夫妇居住。

 

区政府专门成立了接待班子，每天的膳食由在区政府的专门厨师提供外，其住宿的勤务均由老街文工团年轻的团员们担任。晚上，则由文工团在“火官庙”组织专场演出，招待贺将军一行。首先演出的是大型话剧《母老虎》。该剧剧情为地主老财家里的老婆凶横暴虐、刻薄奸毒，极其悭吝。对穷人更如凶神恶煞。她指使丈夫对穷人百般盘剥，欺压弱小，是个名副其实的“母老虎”。母老虎一角色由老街美女易继美担纲，其丈夫由易云饰演。由民乐乐师李祥品、付振环等人伴奏。舞台照明为清一色的煤气灯。灯光雪亮，效果极佳。舞台布景由当时较为先进的“景片”组成。当剧情需要其相应场景，如山水、树木、房屋、廊柱时，其景片就能实时变换。

 

由于演员演技高超，非常投入，加上舞台布景、乐师倾力，惟妙惟肖，入情入景，演出效果非常好，深受观众好评，因而引起共鸣，唤起刚获解放的百姓的追捧和喜爱。该剧团还多次到山区乡村作过巡回演出，每次演出都是场场爆满，男女老幼争相观看。

 

老街小剧团除了演出《母老虎》外，还演出过《穷人恨》，该剧曾赴松滋县城汇演过。剧中母子二角色由老街一对亲生母子担任，母亲刘树芳，儿子张明扬（曾任刘家场小学校长、教育组组长）。汇演结束后，母子双双获奖，载誉而归。

 

文工团团长由老街“杏林之家”付玉川的大公子付明奇担任。付原系国民党中央“南京大学”的高材生。他多才多艺，尤其语文水平相当高。解放后，曾在多所学校任教。上世纪七十年代，在“炳炎中学”执鞭。

 

在迎接将军的晚会演出前，首先由贺将军向刘家场的父老乡亲讲话。他身材敦实，声音洪亮，乡亲们凝神静气，认真听他的讲话。他站在戏台上，犹如一尊铁塔，不时挥动着左臂，向乡亲们讲述革命经历和战斗故事，并不时摆动右臂空袖，向大家讲述断臂的经过……

 

当时正值全国大镇反运动，刘家场也和全国各地一样开展了“大镇反”，杀了不少人。当他得知刘家场除杀了一些罪大恶极者外，还错杀了一些“小罪小错”之人时，便说，刘家场屁股大点地方，哪来的那么多的坏人呀！他们当中的人也是可以教育和改造好的。教育改造好了，他们还能为人民做些好事。自从将军讲话后，刘家场乱捕乱杀之风才得到遏制。

 

在探亲期间，将军除了和区领导们谈工作谈家乡建设外，更多的是重游旧地。如老街、北街、河街、当学徒时的向元丰铁匠铺。和亲戚乡亲、街坊邻居、同事们亲切会面，畅叙别情。当时，其白白胖胖、漂漂亮亮的夫人姜平身穿列宁装，梳着漂亮的发式，肩挎精巧的照相机，为乡亲们照相。在柳林河坝上，将军还和自己学徒时的师兄弟彭谋进（其后人还在老街居住）等人照相合影。

 

将军除为其师兄蓝良鉴赠送皮袍外，还为其买了一条耕牛。因他从小喂过猪、放过牛，对耕牛特别熟悉，是个内行人。将军特意交待买牛者，“牛老角根细”（即牛角根部老化畏缩）的是老牛，下不得田，搞不好事。你要买角根粗的嫩牛，耕田才有力气。

 

他还为前辈亲戚们扯布做新衣服，以感激亲友们在他幼时对他和他的长女的关照和养育之情。

 

当时随行而归的儿子很调皮。一天晚上，他拿着那时还非常稀罕的手电筒向过往的行人及同龄小孩们的脸上照射，使人睁不开眼。将军得知后大声呵斥：你们要讲礼貌，怎么能用手电筒乱照人呢！

 

贺炳炎看戏时，演出现场内外围满了观众，人山人海水泄不通。除了那些成分不好的人外，老街百姓及周边群众都到了现场。与其是看戏，不如说是看人。乡邻们都要来争睹从刘家场走出去的（小铁匠）将军的风采。这对于区领导们成了个大难题。如果里面混进了一个坏人，一旦出事，那可是十个脑袋也担当不起的呀！但将军却不以为然，不论在演出现场还是在其住地，他对前来争看热闹、观者如潮的人群，对其警卫员和区领导们说，在我的家乡不会有人来害我的，让他们都进来看吧！因此，老街大多数人都见到了将军。

 

在探亲期间，老街人们都看到，出身医生世家的夫人姜平随护将军的身边，无微不至，细心照料，尽到了一位贤妻的责任。家乡人也为身体不便的将军娶得一位贤内助而欣喜不已。

 

短短的几天一晃而过，这是将军自离开家乡几十年以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返回故土，直至1960年7月1日病逝成都，再也没有踏上家乡一步。

 

1958年将军还赠送给家乡十轮卡军车一部和十几部电话机等物，以支援家乡建设。

 

对于贺将军不摆官架，平易近人的风貌，老街人记忆犹新。他回乡一言一行的生活点滴，老百姓至今记挂心头，津津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