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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虫非小技 合璧有奇观 ——松滋名胜联、实用联选析

2013-9-24 09:52| 发布者: Hox| 查看: 1659| 评论: 0|原作者: 黄振亚

摘要: 楹联是盛开在我国文坛沃土上的一朵独特的艺术奇葩。它把我国传统文化中的诗文辞赋、书法绘画、园林建筑融为一体,成为具有中国特色和东方趣味的艺术门类,平仄协调,文白相间,雅俗共赏,历来为我国广大人民所喜闻乐 ...
楹联是盛开在我国文坛沃土上的一朵独特的艺术奇葩。它把我国传统文化中的诗文辞赋、书法绘画、园林建筑融为一体,成为具有中国特色和东方趣味的艺术门类,平仄协调,文白相间,雅俗共赏,历来为我国广大人民所喜闻乐见。
 
楹联绝非雕虫小技,好的楹联,不仅对仗工稳,遣词典雅,而且意象纵横,幽邃精辟,没有相当的文字功底,较高的思想境界,是难以撰写出来的。而欣赏楹联必须具有一定的审美能力,分析筛选,剔糟滤精,方可含英咀华,品尝出真正有价值的艺术精品来。笔者不揣浅陋,试就手头松滋的几副名胜联和实用联作一个粗浅的赏析。
 
古迹名胜,自然引人入胜,倘有佳联点缀,则如锦上添花,更使人流连忘返。钟一尚先生为西安秦始皇及从葬的兵马俑所撰二联,我以为佳妙异常,洵是上乘之作。
 
其一,秦始皇陵联:
 
长策匪无端,怅万代江山不归龙种;
生民原是本,羡千秋社稷永属黎元。
 
联文声调迥环,平仄相对,虚实互见,阴阳匹俦,用语自然,对仗工整。秦始皇一统天下,“振长策而御宇内,执敲扑而鞭笞天下!”但事与愿违,历史终不为个人意旨所控驭。“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陈涉振臂一呼,秦王朝顷刻土崩瓦解。“怅”、“羡”二字用得绝妙!把秦皇家天下美梦破灭的怨恨与他垂涎于当下人民政权的忌妒羡慕心理揣拟得透辟而机巧。诚然,秦王征服六国,统一天下的功绩是不可抹杀的,但他只是不自觉地顺应了历史潮流,毕竟是一代暴君。在他眼里,“朕即天下”,唯我独尊,视黎庶为鱼肉,严刑酷罚,横征暴敛,民不堪命,这便导致并加速了秦王朝的灭亡。全联文辞沉稳练实,寓讥于庄,似述事,实论史。它告诉我们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只有人民才是历史的主人。寥寥数语,包涵着丰富而深刻的意旨,的是名家手段。
 
其二,兵马俑联:
 
秦始皇征集七十万民夫,为他修筑寝陵,可谓穷奢极欲,空前绝后。兵马俑从葬坑,现已发掘开放。仅一号从葬坑的陶俑便有六千件,兵器万余。秦始皇把如此众多的“精兵良马”作殉葬品,其用心可谓良苦。请看钟先生撰联道:
 
死活要作君王,笑古帝及泉贪地殿;
阴阳屈为臣仆,幸今朝破土见天光。
 
全联嬉笑怒骂,挥洒自如,完全是大家风度。上联写秦始皇,“死活”二字外加一“贪”,此乃点睛之笔。在钟公笔下,当初“履至尊而制六合”威威赫赫,不可一世的始皇帝却显现出一副死皮赖脸、贪恋皇权、骄横残忍而又愚蠢可笑的丑态。冷嘲热讽,淋漓尽致。下联笔锋一转,直写联语的主体——兵马俑。可怜无辜生灵,在阳世被秦王奴役,任其驱谴,倍受屈辱,到阴间还摆脱不了皇权的桎梏,仍作牛作马。好一个“屈”字!既隐含了臣民的不平与忿懑,又道出了奴隶们的苦辣辛酸,真是掷地有声!“幸今朝破土见天光”,作者于古代人事的评议之后,顿笔一收,借陶俑的出土,热情地讴歌了当今人民当家作主的新社会,开拓了联文的思想境界。此联天然质朴,有叙有议,亦庄亦谐,的是上品。
 
松滋景物联,则别有一番风韵。
 
“莱洲霁月”为松滋八景之一,在今老城北二里许的长江之中。李丁生先生有联吟咏:
 
二水中分,两轮明月浮江渚;
高朋满座,一瓮佳酿醉莱洲。
 
李翁属对,驾轻就熟,信笔随意皆成妙文。此联切景着笔,用语清疏,构想奇特,意境高雅,有太白风范。你听水声笑声,你看月色醉态,栩栩如生使人如闻其声,如见其人,如临其境。李翁似是国画好手。该联诵之若饮甘醇,回味清香,令人神往,是写景联中的佼佼者。
 
漫步在街河市中学校园,你会为“苦竹甘泉”的景致所陶醉。“苦竹甘泉”为松滋八景现存最完好的一景。相传宋黄庭坚曾来此地,在甘泉井内拾得他落在四川蛤蟆井内的一枝毛笔,由此乃知二井潜通。他信手将笔插入寺院香炉内,不想竹笔死而复生,枝繁叶茂,长成苦竹。其泉甘冽,其竹特异——五叶并生,形同龙爪。李丁生先生题联:
 
蜀水潜通,有泉甘且洌
黉宫广建,多士德而才
 
——说的就是这段典故,赞的则是当今重教兴学,才俊遍地的现实。
 
而松滋邑宿儒裴俊杰先生的题联则另有一番意境:
 
 
谁赐甘泉吞日月;
奚摇苦竹钓乾坤。
 
吟咏苦竹甘泉的楹联多矣,裴翁却高出一筹。寥寥数字,疏狂豪宕,别有清涵,道尽瘦竹甘泉之神韵,如读板桥之诗,令人拍案称绝。古井甘泉本是大自然的杰作,日月倒映于水中乃自然界司空见惯的现象,但裴翁却道“谁赐甘泉吞日月”问得古怪;“乾坤”与“苦竹”若九牛一毛,裴翁反言“苦竹钓乾坤”,粗读似觉怪僻荒唐,细细品玩,你会悟出作者构想是何等奇巧,襟怀是何等的博大!裴翁超乎凡俗之处正是在这“怪僻荒唐”之中。
 
曾饮誉松滋的“江亭晚钓”一景,几经人世沧桑,星移斗换,而今亭榭无存,几无觅处,只剩下一湾清流,两岸芳草,数处楸榛。此情此景,此时此刻,钟一尚先生欣然命笔:
 
江渚犹存,正明月清风,不贪楸叶瘦;
亭台安在,有烟波芳草,岂在鳜鱼肥。
 
对仗工谨,造语清丽,富于色彩感。其意境更是潇洒超脱,完全是一种高人韵士的风范。太公垂钓不在鱼,醉翁之意不在酒,什么个人的功名利禄,什么前人后事,至此统统忘却,唯有清风明月醉我心,唯有烟波芳草陶我性。短短一联,收入八种景物,并无堆砌之感,不见斧凿痕迹,都是寻常字面,一经名家调治,便秀色可餐,清爽宜人;一景一景,娓娓数来,似行云流水,又别有意境,读之如读诗,读之如读画。若为钟公再酌一壶佳酿,定会有更多的清联丽句。妙哉!妙哉!
 
以上几副联文,或评点古今人物,嬉笑怒骂,数语关情;或吟咏佳景异地,切景着墨,挥洒淋漓;或蕴藉推理,言简意赅,发人深省。江山因它添姿,名胜赖以增色,古迹因之传奇。它不仅使我们陶醉在艺术美的享受中,还能激起我们强烈的爱国热情。
 
松滋也留有不少革命迹地的佳联。一九四三年六月,国民党一五一团于牛长岭、文公山一带狙击日军两联队,毙敌五百余人,一五一团亦伤亡百余人。为旌表抗日志士,当时曾于牛长岭修建抗日阵亡将士墓。李丁生翁曾题写一联:
 
取义成仁,牛长岭上,忠魂昭日月;
抛尸露骨,文公山下,倭寇粪蒿莱。
 
此联字里行间,寄寓是非,一褒一贬,憎爱分明,赞得入体,贬得入骨。上联祭奠英灵,下联斥骂倭寇。同是一死,为正义而献身者,浩气贯日月,英名垂千古,虽死犹存;因侵略而亡命者,遗臭万年,永受唾骂。这是一篇祭文,也是一篇檄文。吊古思今,我辈自当发奋图强,振兴中华,以臻先烈遗志。
 
在街河市东南二里许,有一棵珍贵的银杏树,当年贺龙闹革命,曾拴马此树,当地群众名之曰“红军树”。钟一尚先生有联纪念:
 
地灵活化石;
人杰老红军。
 
银杏珍贵稀有,为我国独有的古老树种。此联运用烘云托月的手法由地及物,以物系人,热烈地赞誉披荆斩棘、拯国救民的革命前辈——红军将士。联文工对巧成,凝练蕴藉,非高手不能得之。
 
街河市的甘泉书院,不仅是松滋南部的胜景,而且还是革命迹地。在这里诞生了中国共产党松滋县第一届委员会,燃起了松滋革命的星星之火。松滋第一任县委书记、徐向前元帅夫人黄杰同志,当年就在这里——当时的向上学校,一面教书,一面从事革命活动,领导了著名的九岭岗暴动。现在这里建有黄杰同志题名的“向上中学旧址”纪念碑。李丁生翁撰有一联:
 
苦竹丛中施化雨;
甘泉井畔响春雷。
 
联文属对工整。虽着墨无几,却质朴蓄味,气势宏大。“苦竹”、“甘泉”二景,信笔拈合,自然雅切,如行云流水,似天设地造的是名家手法。读此联,仿佛置身于如火如荼的革命大风暴之中,不禁缅怀起革命先辈的丰功伟绩。
 
松滋的实用楹联应用广泛,城镇农村,比比皆是,具有强烈的生命力,但是要写出文情并茂的佳作并不容易。我以为松滋楹联学会副会长、高级讲师郭士模先生在实用楹联方面造诣颇深,选材立意,不落窠臼。他的对联不仅对仗工整,气象非凡,而且旨意高远,发人深思。
 
松干九霄,抬望眼,迎三阳胜景,愿借春风献翠色;
师承万代,驾长车,奔四化征途,乐施时雨育新人。
 
这是郭老为松滋师范撰写的校门联。句首以鹤顶格嵌入松滋师范校名,不露痕迹。联语酣畅流利,气势磅礴,不仅表达了教师们“愿借春风献翠色”的豪情,而且告诫莘莘学子,教师承启万代,任重道远,应立志“驾长车”,启新程。郭老巧将岳飞《满江红》中词句,信手拈来,织入联中而天衣无缝。郭老年逾六旬,仍笔耕不倦,从此联亦可窥见其“老骥不歇千里志,夕阳犹放万重光”的高尚精神和风貌。
 
近年来演讲的风尚靡行全国,习口才,练口技者甚众,郭老曾为演讲大赛拟联:
 
词达为难,非唾手可得;
语畅不易,靠磨嘴而来。
 
词语精工,音节浏亮,别开一面,单言演讲之不易。一“磨”字见功夫,用得妙!
 
师范开办行政干部进修班,学子均为中青年干部。开学迎新时,郭老曾撰联:
 
忧乐以天下,休夸昔日范文正;
奋发为祖国,且看今朝苏老泉。
 
范公为官,忧乐以天下;苏洵攻书,时近而立之年。《三字经》云:“苏老泉,二十七,始发愤,读书籍。”郭老匠心独运,两典引来,自然雅切,并无斧痕凿印,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是也。联语娓娓道来,如拉家常,既含鼓励,又寄期望,喻理劝情,言词恺切。
 
某年元旦佳节,郭老属联志庆:
 
岁云暮矣,祝捷紧擂三通鼓;
时乎来哉,创业更上一层楼。
 
辞旧迎新,祝捷更思进取,庆功不忘创业,热情洋溢,警策励人,旨趣高远,不同凡响。又一年元旦,笔者主办庆祝专刊,请郭老以“元旦”为首题一联,不想郭老挥笔立就:
 
元亨利贞,击节相庆;
旦朝晨曙,闻鸡起舞。
 
“元亨利贞”是《易经》里的四个吉卦。此联看似平常,其实十分不易。不仅巧妙地嵌入“元旦”二字,而且祝福之意,喜庆之象,奋发之愿跃然纸上。此联的是一上乘功夫联!
 
松滋楹联是松滋地方文化十分重要的组成部分。它植根于84万人民群众之中,具有浓烈的乡土气息,是松滋政治、经济和文化生活最广泛、最集中、最机敏的反映。它和全国各地的楹联一样,具有音韵的迥环美,句式的整齐美,内涵的思想美。因此,它是阳春白雪,登上了大雅之堂;又是下里巴人,占据了乡村僻壤。我们深信,楹联这朵光艳夺目的文学奇葩,将在松滋社会主义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设中,越来越显示出它的重大作用。
 
这正如郭士模先生联文所赞:
 
雕虫非小技,吉光片羽留天地;
合璧有奇观,联句长编贯古今。
「真诚赞赏,手留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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