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第一场雪(5首)
肖尚能
今夜
过了子夜,星光格外明亮
北斗星在释疑
我的星星在做辅助线,延伸梦
我把夜晚分成两部分
一半疗伤,一半做梦
梦里稻谷溪的火棘红了
像一团火,温暖远方的冬天
江南的第一场雪
等河边掉光头发的老柳树
认出青石桥上回来的打工人
等白墙青瓦的院子
劈好了过冬的柴火
等村口电线上发呆的鸟们
找到了过夜的地方
等月光沉入湖底
哄睡交头接耳的小鱼儿
就轻轻落下了
薄薄的,像一场梦
曲池里的重阳
听见雁鸣
曲池里的檐角翘起来,斜斜的飞出
欲接云中锦书
远远近近的白墙青瓦
坐在深秋,等荷桥夜归人
一列老式货运火车从运河上经过
飘散的煤烟白得像远方的炊烟
百草凹
等枕头里的泪水画出你的形状
就听到了你的心跳
月光是你摁在我头上的手印
牵着千山万水
我的百草凹
站在山冈上,就能看见白云边下的洈水
山坡上杂生的檀木
一截做了父亲的锄把
一截做了我的锤柄
落在松林的雁鸣
我身体里有一片丘陵
山上长满了松树和茅草
山下住着我的童年
一队大雁年年从这里南来北往
落在松林的雁鸣,拥抱细雨缠绵
长成“雁窝菌”
以前山上有座庙
庙里的钟声像月光一样明净
填平大大小小一百个山凹的荒凉
躲在时光后面的鹰鸷,狐狸
不再惊起一片白云
袭扰散落青山的宁静
而那条翻山越岭的北干渠时常涨满梦乡
漂浮我吃过的红薯皮和花生壳
肖尚能,松滋人,1966年生。诗歌写作练习生。现在外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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