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介] 【评介】蔡小亭就是每一个我们（作者：江南岸）

蔡小亭就是每一个我们

——中篇小说《繁云破后》创作谈

江南岸

在这篇小说里，一块名为“繁云破后”的画石贯穿前后。主人公蔡小亭的命运，与这块画石紧密相连、纠缠不清。

蔡小亭的梦想与追求，就是在“前途”上更上层楼。为此他绞尽脑汁、削尖脑袋、机关算尽，在一次次意外失利中痛苦、无奈、纠结、不甘。当他终于意外地获得成功后，才发现他那些小伎俩并没有起到作用，他胜出凭借的还是自己的实力。这时候，他终于明白，自己看上去是个成功者，其实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这块虚构的画石确实“妙不可言”。整枚石头呈淡青色，正面是一幅天然生成的水墨画，可见下方远山如黛，影影绰绰，仿如雾中，上方一块细小的白斑，恰似一镰弯月，高悬在空寂的深山，而月下一抹灰色的淡迹，便如一片浮移的乌云。看上去，感觉那轮细月像是刚刚挣脱了云雾的遮蔽，方得以铺洒清辉。画石曾作为蔡小亭攀爬上位的敲门砖，只是又被退回来。当蔡小亭终于如愿以偿，再在灯光下看画石，却发现那形同乌云的灰色淡迹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蔡小亭这才意识到，这乌云在灯光下是看不见的。他不禁感慨，这枚饱吸了大自然灵气的石头，竟是一块蕴含着无限禅机的奇石。

滚滚红尘里，我们每个小人物其实都是蔡小亭。我们争名夺利，不甘人后，为野心而活，为面子而活。我们原本都心存良善，但无情的现实逼得我们不得不改变自己，不得不一再逾越心中的底线。小说中不惜笔墨，撕开蔡小亭的内心，写尽了他的无奈与挣扎、纠结与困惑、疲惫与悲怆、身不由己与委屈求全，一如我们每个人，面临不同的困境，却是一样的茫然无措、苦苦奋争却难以突围。

蔡小亭就是每一个我们。我们憎恶他、同情他，我们对他感同身受，是因为从他身上，我们看见了自己的影子。世道艰难，活着原本不易，不忘初心，不改本性，坚守自我，就更难做到。蔡小亭在各种重压下迷失了自我，但生活给了他救赎的机会，那块画石给了他顿悟的禅机。他终于意识到，乌云总会有消散之时，不会永远遮住月辉。很多时候，遮住月辉的，其实只是内心假设、想像的那团乌云。在小说的结尾，蔡小亭终于回归初心，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蔡小亭无疑是幸运的。他摆脱了内心的“乌云”，重拾生活的信心。而现实中的我们，当然不会都有这样的幸运。小说这么写，是为了给我们以慰藉和希望。

这些年，我写了一些小说和剧本，写了各种各样的小人物。无论他们身份如何不同，性格如何迥异，有一点总是相似的，那就是他们都会面对种种生活的困境乃至绝境，面对人生的两难抉择和生死悬崖，他们在拼杀与奋争中或升华或异化，或雄起或沉沦。把人逼上死路，极致的矛盾、冲突、反转，往往能成就好看的故事，展现人性的复杂与幽微。蔡小亭的故事也不例外，在看似风平浪静中暗流涌动，在不动声色中写尽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小说要让读者感受到故事内外更多的人生况味，引发更多的思考和启迪。这是好小说的标准，也是我孜孜以求的目标。

说几句题外话。在这个网络时代，人人都是自媒体，人人都可讲述自己或真实或虚构的故事。我们会发现，有时真实的故事比小说更像小说，更离奇更极致更魔幻。在精彩而又可以随处获取的那些真实的故事面前，写作者常常会感觉自己才力不济、想象贫乏。这是写作者面临的新困境，有待我们去突破。

感谢家乡的《洈水》杂志刊发这篇小说。《洈水》多年来发过我好些作品，助推我成长，我始终心怀感激。

2021年1月23日于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