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教师节，我又一次被曾经的学生所感动。
定居北京多年的付姓学生，给我寄来两盒“宁夏枸杞王”，大红的铁皮盒里，是24小包特优级的红枸杞，每颗枸杞个大色艳，宛如珍珠。
我知道，枸杞子是驰名中外的名贵中药材，现代仪器分析证明，枸杞含有多种氨基酸，并含有甜菜碱、玉蜀黍黄素、酸浆果红素等特殊营养成分，具有免疫调节、抗衰老、抗肿瘤的功效。在华夏数千年的文明史中，枸杞已有药食同源的悠久历史。北宋大诗人黄庭坚曾有诗赞道：扶疏上翠盖，磊落缀丹乳。杨万里也很喜欢食用枸杞：却忆荆溪古城上，翠条红乳摘盈箱。“丹乳”、“红乳”的比喻，不仅写出了枸杞颜色的鲜艳，尤其突出了枸杞的营养价值。怪不得陆游也对枸杞情有独钟：雪霁茆堂钟磬清，晨斋枸杞一杯羹。
收到了这份珍贵的礼物，我向阔别20来年的学生表示感谢。她热情地告诉我，在北京读完大学后的她，报着“一定要留在北京”的信念，不愿太早被家庭孩子所牵绊，所以35岁才结婚，37岁才生孩子！她赞扬北京这个城市安全，热情，包容，简单，豪爽！因为待久了，性格和饮食都偏北方化了。
在我的印象中，毕业于刘家场第一初中的她是一个很秀气很文静的女孩，我至今仍然能回忆起她温柔贤淑的样子。她对我的记忆，让我惭愧而又温暖：
——时间过得太快太快了！不敢相信又不得不面对！当年您教我们三班的件件事都历历在目！您博学多才，您平易近人，您爱学生，您不喜欢教条束缚学生，总是带着我们在玩中学，启发和引导学生！在我的学生时代，您是我最感恩感谢的老师！因为您教的语文课和当年对我的鼓励对于我来说是最大的自信！……您的才华您的低调和脚踏实地，现在都很少有像您这样的了！太多人浮躁和势利！您看您现在的学生都是大人物！当年您一手操办的“雏凤”文学社到现在还在，那是文学爱好者的摇篮，培养了很多人才！我非常庆幸能成为您的学生！
我很感慨，尽管我真诚地爱自己的学生，尤其关爱那些出生寒门、没有背景的学生，曾经有过一个教师应有的努力，面对这些溢美之辞我仍然应该深感惭愧。学生之所以还记得我这个老师，是学生品质淳朴、懂得感恩，我对学生所做的一切，完全是一种本分，而且微不足道。
当了一辈子老师，许多学生早已忘记了我，数以千计的学生中我也忘却了许多人的名字，但是，仍然有许多优秀的学生，让我一次又一次感动，给我的晚年回忆留下了无限欣慰。
在北京，我多次叨扰已是大校军衔的学生，与多位学生聚会过，也曾在39岁即成为北大博导的学生家里住宿过。
在成都，追踪我联系方式许多年的一位学生，早已从不会作文的青涩少年成长为能言善辩的博士，驱车到双流机场为我接机，领着我参观了刘文彩的庄园，安排我住进宾馆，与我长谈到深夜。
在武汉，驰名江城的餐饮业大亨、正厅级干部等学生，多次热情招待了我，我去浙江杭州、福建宁德等地采访，武汉成为我中转休憩的驿站。中国名校的博导、省府机关的重要干部、事业有成的商界精英，和我在餐饮大亨的酒店里聚会多次。
旅游到扬州，在江苏油田工作的学生主动联系并盛情招待了我，在国家主席驻足过的扬州迎宾馆，“趣园”的别致早点让我永难忘怀。在最东北的省会城市哈尔滨，早已成为哈尔滨工业大学博导的昔日学生，得知我在那里旅游，立即联系了我，起了一个大早，热情接待了我这个不速之客，又请专车把我送到了机场。
斯家场中学“86级”毕业的同学建有一个微信群，我誉之为“中国最优同学群”，因为建群者和管理者乐于奉献，是“中国最好群主”。这个群精英最多，交流也最活跃，最纯粹。他们毕业那年，我是语文教师，于是我被同学们拉进群中。每天，这批即将“知命之年”的同学在群中取笑作乐，交流生活，喝酒、钓鱼、打牌、忆旧，不谈政治，不辩理论，正厅没有架子，博导不卖学问，彼此逗趣间，红包不时飞出，少则百元，多则二三百，潜水者纷纷出手，一两秒间抢个精光。虽然我俗务在身很少能及时抢到红包，但是看到那么多同学保持了交流和关注，我觉得非常有趣。近几年他们操办大型聚会多次，我和当年教他们物理课的陈老师，都曾应约到场。见证他们的成熟风采和真挚情谊，我的喜悦之情自然溢于言表。
当年的杨家溶中学，是区属重点中学，我中师毕业后即分在那里教学毕业班语文。毕业近40年的这届学生，一般小我10岁，有10多位定居在本市，工作顺利，生活幸福，聚会自然相当频繁，我这个昔日的老师，每每成为他们的牌友、歌友。许多年来，除了在市内隔三差五聚会外，我们曾结伴远足，玩麻将、看风景、洗温泉。和同学们一起，我把他们当做最好的朋友，不希望他们感到拘束。不会饮酒的我，也曾请他们代酒，即使女同学也会为我代酒减负。到歌厅吼两嗓子，我也拿着话筒毫不羞涩，和他们一起漫步舞池。他们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
伴着来自远方的红红的枸杞，一大波教师节的祝福语流淌在我的QQ和微信中，其中有昔日的高校校长、全国优秀教育集体的掌门人、外省市的文友、本市的老同事，更多的祝福来自昔日的学生。读着来自北京、上海、深圳、长沙、武汉等不同地区的祝福短语，我的心中涌动着一阵又一阵的感激之情。至今，这些毕业了几十年的同学还记得我这个过去的老师，只能说明他们太优秀。如果不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传统文化滋润了他们，他们完全可以不用再理我这个已经退休的老教师。由此，我一点也不怀疑，他们能够事业有成、生活幸福，全在于他们坚守了做人的美德，有着淳朴善良的天性。
我已老矣，只因盛情难却，仍然应邀在江苏连云港的一所民办学校担任校长，自觉麻烦甚多，不堪重负，但不忍辜负老板的深情厚谊，于是鼓足精神勉力前行。学生们对我的礼遇，是我优化教师队伍素质的不竭动力。我不能为昔日的学生们做点什么，唯有在心底为每个学生祈祷，希望他们能够有更加美好的生活。我真诚地希望，年逾六旬的自己是一株随风飘零的落红，能够化作一片小小的春泥，悄无声息地融入学生们的生命，为他们枝繁叶茂的人生增加一丝养分，添上一抹亮色。
2019年9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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