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龙在群众中

 从参军的第一天起，我就认识了贺龙同志。在20多年的革命战争中，他带领我们忠诚地执行了党中央和毛主席的指示，赤胆忠心为革命事业战斗。从创建洪湖根据地到长征，有很长时期，我一直在贺龙同志的直接指挥下作战，接近的机会比较多。贺龙同志坚决执行毛主席军事思想，他所具有的无穷的革命精力和豪爽的作风，在我们的心中产生了深深的敬仰和热爱。这里记叙的只是几个小故事。

 贺龙同志，他来自人民，和人民群众一样质朴、平凡，但他又具有卓越的军事天才。他率领红军不断战胜强敌，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在洪湖地区，我们同敌人兜圈子，捉迷藏。有一天，部队行动到横井和赵市镇附近，遇到敌人一个师的堵击。前面挡住了去路，后面的敌人紧紧跟来，形势对我军十分不利。于是贺龙同志召集我们分析敌情，研究突围出去的办法。可巧，这天傍晚下起了滂沱大雨，出敌不意，向敌人驻有重兵的赵市镇方向突围。我们借着风雨声．从敌人的眼皮下神不知神不觉地摸出了敌人的包围圈。

 敌人淋了一场大雨，第二天起来，已不知我们的去向，敌人的合围又落了空。于是，在群众中就流传着这样的说法：贺龙是一条“活龙”，国民党军队围住了他，他会呼风唤雨，变成“龙”溜出去……

 贺龙同志很喜欢接近群众，关心群众生活。平时工作完了他就在外面转来转去，碰到老乡，不论是老头、小孩、妇女、男人，总好同他们摆龙门阵，开玩笑，从中了解群众的生活情况。所以，部队每到一个地方，住不了几天，老乡们就晓得了他的脾气，耍得跟熟人一样，喜欢接近他，有了困难也爱找他。

 贺龙同志热爱劳动，经常带头帮助老乡干活。有一次，部队刚转移到湖北鹤峰的城池山，贺龙到外面去转，看到一个60多岁的老大爷在砍核桃树放浆，好让它长得大一些。贺龙走过去，接过老大爷手中的斧头，帮助他砍口子。不大会工夫，就砍好了七棵核桃树口子。事后、当老大爷听说他就是贺龙时感动得哭了。部队离开这个地方时，老大爷两眼含着泪花，难舍难分地送了我们几里路。

 贺龙同志严格要求部队遵守群众纪律，连一点小事也不放过。有一次，我们部队刚执行任务回来，通信员对我说，贺军长找我。

 我刚走进贺龙同志的屋子，发现他的脸色有点不对头，还没等我喊“报告”，他劈头就说：“贺炳炎，这像什么红军？”

 我一下愣住了，摸不清是怎么回事。他接着说：“你们部队违犯了纪律，你知道不知道？”

 我这才知道，首长为什么动这么大的火，原来，我们部队因为连续行军作战，战士们两天没有吃上饭，有几个战士饿极了，跑到老乡地里挖了几个红苕。因为找不到原主，还没有付钱。

 贺老总严肃地说：“粮食是老乡的命根子，我们把它挖了，老乡吃什么？还有，我们的部队，特别是那些年轻的、刚入伍不久的战士，行军时爱抄近道，常常从老乡的庄稼地里穿过去，这是损害群众利益的行为。作为一个干部、必须时刻注意到群众利益，必须时刻注意维护部队纪律。没有这一条，我们部队就不能打胜仗，我们就会失去群众的支持。”

 贺龙同志在批评我的同时，还把军部仅有的粮食分给了部队吃，大家十分感动。此后，同志们尽管几天吃不上饭，饿得头昏眼花，也没有人犯纪律。

 1933年秋天，部队驻在贵州土溪镇。

 一天，贺龙穿着一件蓝布短衣，脚上穿着一双草鞋，来到我们十九团三连。碰巧我也在三连。他一到连队，就直接到班里去看。战士们见贺老总来了，忙着找凳子请他坐。可是贺龙同志一屁股坐到地铺上，就和战七们交谈起来。战士们都非常愿意接近他，刚开始还有些拘束，但只要经过几分钟，就对他畅所欲言了。在五班，贺龙看到战士们情绪都很高，有说有笑，只有刚参军不久的小鬼小李，一个人愁眉苦脸，躲在一边不开腔。贺龙察觉以后，便走到小李身边。和他坐在一起．亲切地问：“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参军的？想家了吧?”

 小李马上站了起来，生硬地回答说：贺龙正要和小李细攀谈，警卫员忽然跑来了，说有急事请他马上回去。这次谈话只好中断了。贺龙同志临走时，对我说：“贺炳炎同志，看样子，这小鬼有些思想问题，你们注意了解一下，看看有什么困难，好帮助他解决。”

 第二天，我到军部开会，贺龙同志见面就问我：“你们五班的那个小鬼有什么困难？”

 我心里想，首长对士兵的关怀真是无微不至，工作这样忙，事情那么多，还一直记着这件事情。我告诉他，小李的母亲病得很重，家里没有钱医治，写信向他要钱。我们安慰了小李并且托人给他家里捎去5块大洋。贺龙同志说：“做得对。人民把亲骨肉托付给我们了，我们就应当尽力关心士兵，不辜负人民对我们的期望。”

 这年冬天，部队从贵州转移。北风整天呼呼地刮着，有时还夹着毛毛细雨。我们都没有过冬的棉衣，不少人还穿着短裤子，一阵阵刺骨的冷风吹来，直冷到心窝里。但是没有人叫苦，同志们顽强地向前走着。有一天行军途中，卫生员正扶着一个生病的战士，艰难地、一拐一拐地向前走着，被贺龙看见了，立即叫病号骑上他的马。病号说：“把军长拖坏了怎么办？”坚决不肯骑马，硬撑着自己走。贺龙同志笑着说：“同志，我是纸扎的还是泥巴捏的？走两步路就走垮了！现在我命令你骑上这匹马。”

 于是，病号只好听从命令，骑上了马。那时贺龙虽然有两匹马，一匹大红马，一匹小红马，但他常常是徒步行军，把马让给病号骑。贺龙关心士兵是很突出的，有许多动人的事例，到现在还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1932年，贺龙同志率领红二军团撤出了洪湖根据地，转战鄂北到河南三里岗，在敌人中间穿来插去，兜了几个圈子之后，又经湖北巴东渡过长江，进入湘西、鄂西一带。这时环境非常紧张、艰苦，有时一天要打好几次仗，这些困难对红军来说都不算什么。但由于夏曦执行错误的“左”倾机会主义路线，党的组织遭受了很大的摧残。当时电台中断．和中央失掉联系，得不到中央的指示。派个“交通”吧，来回得半年时间，何况有时派不出去，或者派出去了又回不来呢，部队干部都焦躁不安，日日夜夜盼中央，想中央。

 这时候，贺龙同志一方面要在敌人层层的包围、进攻中保存和扩大红军主力，指挥部队狠狠地打击敌人；另一方面，还要不断地教育和启发部队忠于党的事业，忠于革命，忍受和度过当前的困难，坚持和敌人战斗，紧密地把全军同志团结在领导周围。与此同时，甚至贺龙自己也受到“左”倾机会主义的打击。为了顾全大局，他没有使事情扩大，每逢有些同志表现急躁不安时，他总是反复解释说：“不要紧，要坚持住，中央的‘交通’一定会来的，来了就会有明确的指示和措施，一切都会变好的。”

 由于贺龙同志表现了极大的忍耐和信心，以他一惯对党、对中央、对毛泽东同志的尊敬和忠诚，以他对革命的高度负责精神和惊人的冷静态度，鼓舞和安定了全军同志的战斗情绪，最后终于和关向应政委一起率领部队克服和战胜了困难。

 1934年秋天，盼望已久．令人振奋的事情终于来到了：党中央代表任弼时率领的红六军团，和我们二军团在贵州木黄会师了。会师后．二、六军团团结战斗，恢复和扩大了湘鄂川黔苏区。